057.【汤液醪醴论】“神不使”的三种情况

大家好！上一讲讲到上古和中古之人用汤液和醪醴来养生治病，可到了后来汤液和醪醴已经不起作用了，就用药物、针灸治疗，可是药物和针灸渐渐地又不起作用了，这是什么原因呢？黄帝就问了：

“帝曰：形弊血尽而功不立者何？

岐伯曰：神不使也。

帝曰：何谓神不使？

岐伯曰：针石，道也。精神不进，志意不治，故病不可愈。今精坏神去，荣卫不可复收。何者？嗜欲无穷，而忧患不止，精气㢮坏，荣泣卫除，故神去之而病不愈也。“

黄帝问道：有些病人，用药物、针灸等方法治疗后，仍然形体弊坏、气血竭尽，但仍不见功效，这是为什么呢？

岐伯答道：“神不使也！”这是因为神气不能起作用了，也就是病人的神气已经败坏，已不能使药物、针灸发挥作用了。

黄帝问道：那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神气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呢？

岐伯答道：针石，是用以治病的方法。但用在精神已经毁坏、志意已经散乱不定的人身上，就不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所以疾病就治不好，况且现在病人又是精气衰败、神气消失，营气和卫气已经不可以恢复了。原文中的“荣”通“营”，指营血。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他嗜好和欲望无穷无尽，忧愁和烦恼无休无止，以致于精气毁坏，“荣泣卫除”，营血枯涩（泣，停滞），卫气消亡，所以神气就离开了，疾病就无法治愈了。

“帝曰：夫病之始生也，极微极精，必先入结于皮肤。今良工皆称曰病成名曰逆，则针石不能治，良药不能及也。今良工皆得其法，守其数，亲戚兄弟远近，音声日闻于耳，五色日见于目，而病不愈者，亦何暇不早乎？

岐伯曰：病为本，工为标，标本不得，邪气不服，此之谓也。”

黄帝问道：凡病在初起之时，一般都是比较轻微，必定是先侵袭到皮肤等浅表部位，是易于被发现和防治的。而现在往往是在良医诊治时，就都说病得已经很厉害了，而且发展和预后很不好，是用针刺、砭石所不能治愈的，再好的药物也不能达到得病的地方，也不起作用了。

按理说，现在的良医都已经掌握了诊治方法，掌握了针刺等技术，病人大多是亲戚兄弟身边之人，病人的声音可以每天可以听到，病人的气色每天可以看见，但却依然有治不好的病，为什么良医不能为他们提早诊治呢？

岐伯答道：这是因为“病为本，工为标，标本不得，邪气不服”，病人是本，医生是标，病人和医生不能很好合作，病邪就不能被制服，道理就在这里。

“帝曰：其有不从毫毛而生，五藏阳以竭也，津液充郭，其魄独居，精孤于内，气耗于外，形不可与衣相保，此四极急而动中，是气拒于内，而形施于外，治之奈何？

岐伯曰：平治于权衡，去宛陈莝，微动四极，温衣，缪刺其处，以复其形。开鬼门，洁净府，精以时服，五阳已布，疏涤五脏。故精自生，形自盛，骨肉相保，巨气乃平。

帝曰：善。“

黄帝问道：有的病不是从皮肤毫毛发生，而是由于五脏的阳气衰竭，不能化水行气，以致水湿充满于皮下、胸腹腔，“郭”在这里指胸腹腔。人体之阴精（“魄”指阴精）孤立而处，精在体内转化为废料，气在体外不断耗散，导致形体已经穿不上原来的衣服，不但四肢肿胀，而且气喘咳嗽，遇到这种水气充斥于内、形体洪肿于外的病状，应当怎样治疗呢?

岐伯答道：要权衡病情的轻重缓急而施治，“去宛陈莝”， “宛”是郁积，“莝”是祛除，就是要祛除郁积的陈旧水液、淤血，“微动四极”，稍微松动四肢的肿胀；通过穿温暖的衣服，以恢复体内的阳气；通过缪刺法即交叉针刺的方法，泄去水肿，恢复原来的体形；也可以用“开鬼门，洁净府”方法祛除水邪。

“开鬼门”就是发汗的意思，“鬼门”就是“ 魄门”，就是体表的汗毛孔。 “洁净府”即是利小便的意思。“净府”是指膀胱。这样“精以时服，五阳已布，疏涤五脏”，精气就日渐恢复，五脏的阳气开始提升，郁积在五脏中的水液开始疏通，这样精气就产生了，形体就会随之强盛，筋骨肌肉也可以保持正常状态，人的正气就平和了，又恢复为一个健康的人了。

黄帝答道：讲得非常好。

黄帝和岐伯的这一段对话从“功不立”和“神不使”开始，为什么“功不立”，原因就是“神不使”。而要搞清楚“神不使”，就有必要先弄明白一下中医文化里的“神”。

我们中国文化中的“神”的意思非常丰富。《周易·系辞传》说“阴阳不测之谓神”。神是指阴阳的变化莫测。在《黄帝内经》中，“神”可理解为一种能够不断变化的正气。

因此，这里的“神不使”就是指不断变化的神气、正气不能起作用了。比如健康的人，我们刺激身体上的某一个穴位或一条神经，一定会得到一个反应，这就是能够不断变化的正气的传递，说明能够不断变化的正气可以到达，这就叫“神能使”；而患病的人，我们刺激身体上的某一个穴位或一条神经，可能就得不到同样的反应，这就是能够不断变化的正气传递不了，不能到达了，这就叫“神不使”。

关于“神不使”的情况，黄帝在文中一共问了三次，而岐伯也就回答了三次。

第一种是“神去之”，就是说这种能够不断变化的正气不复存在了，那么这种情况下任你通过各种治疗再怎么折腾也无济于事，必定还会“神不使”。

第二种是“神不治”，就是说患者本身不能调度好自己这种神气、正气，那么即使医生诊治水平再高也无济于事，必定也会“功不立”。

第三种是“神得治”，就是说患者本身能够调度好自己的神气、正气，那么即使病情很重，医生的诊治也能发挥出理想的效果。

以上三种情况层层深入，形成鲜明对比，共同说明了治病疗效与“神”的关系，“神使”还是“神不使”，这是判断疾病能不能治好的关键。病为本，医为标，而“神”为本中之本，只有标本相得，才能取得良好的治疗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