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史22 | 吕一民：戴高乐终成“抵抗运动的唯一领袖”

一、知识点卡片

二、思维导图

三、文稿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

和我年纪差不多的50、60年代出生的人，早年不少人都看过一部在国内公映过的法国影片，而且这部影片只要他看过，就一定会给他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这部影片就是法国人拍摄的抗德神剧《虎口脱险》。

《虎口脱险》可以说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欧洲最卖座的电影，人们在观看时，往往会情不自禁地开怀大笑。《虎口脱险》中几位演员的表演都很出色，特别是那位机智、幽默的音乐指挥家的扮演者、法国喜剧大师路易·德·菲奈斯更是如此。这部影片在中国上映后，不仅让国人对举世闻名的巴黎歌剧院有了更多的认识，还让那个有勃艮第葡萄酒之乡美誉的博纳小镇及其周围的田园风光，成了不少年龄和我相仿的中国人到法国旅游时会很想去看看的地方。

我自己在近几年就已经去了两三次。当人们在博纳小镇看到那座建于15世纪的主宫医院，或者说济贫医院时都会特别激动，因为它就是影片中令人印象深刻的作为英国飞行员藏身之地的修道院的原型。

博纳小城

 《虎口脱险》的拍摄地：博纳著名的济贫医院

此外，80年代初的时候，在国内电影院里还很难得地放过一部囊括法国电影恺撒奖许多奖项的影片《最后一班地铁》。这部电影不仅导演是大名鼎鼎的特吕弗，而且男女主演分别是当年法国影坛影帝影后级的大腕。这部电影的背景，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遭受失败的法国。也是咱们上次说到的沦陷时期的法国。那个时候的法国是什么情况呢？为此，我们就得再回过头来说一下在德国蓄意安排下，贝当政府不得不在贡比涅森林的雷通德车站与德国签订的停战协定。

这一停战协定，对于法国来讲，绝对是一个史上少有的丧权辱国的协定。根据这一协定，法国被一分为二，也就是被分割为了“占领区”和“自由区”。“占领区”包括法国北部和西部约占全部领土3/5的主要工业区，再加上巴黎以及英吉利海峡和大西洋沿岸地区。“占领区”由德国占领，直接统治；至于所谓的“自由区”，则包括法国的西南部、南部以及法国的殖民地，由贝当政府进行统治。

1942年11月，一分为二的法国

停战协定不仅使得法国本土实际上任由德国摆布，而且德国占领军在法国的全部开销，还统统得由法国来负担。要知道，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每年的费用大概需要多少呢？它竟然相当于法国在1939年的国民收入的将近一半。法国所有陆、海、空军部队，将统统被解除武装，并强行复员。不过，为维持“秩序”考虑，法国可以保留10万人左右的所谓“休战军”。至于对战俘问题的处理，德法两国不仅区别对待，而且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它规定，法国应立即交还德国战俘或被法国拘留的德国人，而180万法国战俘和拘留在德国的法国人，对不起，还得被关在集中营，或是在德国工厂里强迫劳动。

更让法国人，特别是法国政府难堪的是，法国政府的所在地本来已经从巴黎迁到了波尔多，但由于根据停战协议，波尔多被划入了德国占领区，迫使法国政府只能另寻安身之地。怎么样，真是够惨的吧？那么，贝当政府最后迁到了哪里呢？它最后安顿下来的地方，就是以温泉疗养胜地著称，但原来人口只有2.5万的小城——维希。也正因为以维希作为首都，贝当政权统治下的法国，在很多法国历史著作中亦被称为“维希法国”。

维希温泉疗养中心的穹顶

如同法兰西第一帝国和第二帝国垮台时一样，战败导致了改朝换代。贝当政权在维希安顿下来后，首先做的一件事情是什么呢？那就是最终敲响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丧钟。1940年7月10日，议会以绝对多数赋予贝当全权，授权他负责起草新宪法。于是，贝当从第二天起连续颁布了三个制宪法令，使得存在了70年之久的第三共和国宣告终结。而且，法国的国名也由原来的“法兰西共和国”被正式改为“法兰西国家”。

年过八十的贝当在一手埋葬了议会民主制之后，力图以个人专政取而代之。当时，维希政权的所有法令在颁布时，采用的格式都和早年君主颁布诏书时的格式差不多，它们往往是这样来开头的：“本人，菲利普·贝当，以法国元帅、法兰西国家元首名义宣布……”。

 1940年的贝当从一战的民族英雄到二战的卖国贼

贝当大权独揽后，对内打出了“民族革命”旗号，宣称要“捍卫劳动、家庭和祖国”，号召人们回到敬重上帝、祖国和家庭的观念上去；对外则号称要实现法德之间的“平等的合作”。然而，后者即便不是贝当之流的异想天开，也至少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因为纳粹德国需要的只是傀儡，而绝非平等的伙伴。贝当政权此后的所作所为清楚地表明，它确实是，而且亦只能是对纳粹德国俯首帖耳的傀儡政权。这一切，无疑是法兰西民族的耻辱。

诋毁第三共和国、宣扬民族革命的宣传海报

不过，让法国人聊以自慰的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当中，毕竟还有一个抵抗的法国与维希法国相对。而说到抵抗法国，我们就得和你好好聊聊一个不仅个子很高，身高将近2米，而且在法国现当代史上的地位同样极高的著名历史人物。没错，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戴高乐。

长话短说，就在法国处于“山河已经破碎，民族存亡未卜”的紧急关头，戴高乐于1940年6月18日，在伦敦通过英国广播公司向法国人民发出著名的“六·一八”号召，庄严宣告：“无论发生什么事，法国抵抗的火焰不能熄灭，也绝不会熄灭。”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当戴高乐在伦敦发出“六·一八”号召时，他还仅仅是一个普通准将，也就是一个戎马生涯平淡无奇、政治上默默无闻仅在军界小有名气的低级将领。在他亡命英国之初，一无部属，二无组织，简直可以说是孑然一身。然而，就是这个戴高乐，凭借他非凡的意志和品格，竟然让英国的战时首相丘吉尔接受了他的建议，给他所“代表”的法国提供继续战斗的机

1940年4月5日，张贴在伦敦街头的海报“致所有法国人”常与“六·一八”号召相混淆

说实话，戴高乐提出的这一建议，在当时不少人看来近乎天方夜谭。他们会问，戴高乐凭什么可以来“代表”法国？也正因为如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戴高乐在抵抗运动中取得的第一个胜利，就是使丘吉尔在同年6月28日承认他是“自由法国人的领袖”。

在此要指出的是，虽然戴高乐在“自由法国”草创之时得到了丘吉尔难能可贵的支持，但这两位均极具个性的人物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在“寄人篱下”的戴高乐看来，英国的一举一动往往显得盛气凌人。而在自感居高临下的丘吉尔眼中，戴高乐暴躁易怒，目空一切，脱离实际常常达到荒唐的地步。此外，戴高乐与仍和维希法国保持外交关系的美国的总统小罗斯福的关系，更是不容乐观。

戴高乐在伦敦筹建法兰西民族委员会时，曾向法国殖民地的总督、海外驻军首长发出电报，邀请他们参加这一委员会，结果，竟然没有一个人作出响应。让他聊以自慰的是，“自由法国”的征兵工作却进展顺利，到1940年7月底就组成了一支7000多人的部队。8月，戴高乐派人向法属非洲殖民地进行游说，成功地把一些反对维希政府的非洲国家争取过来。同年10月，戴高乐在布拉柴维尔发表宣言，强烈谴责维希政府违反宪法，同时宣布成立帝国防务委员会，由它来行使政府职权。通过艰难的抵抗斗争，戴高乐的政治威望不断提高，“自由法国”在海外的抵抗运动在日益壮大。

1940年底，乍得总督与戴高乐

在海外的抵抗运动不断发展的同时，法国本土的抵抗运动也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开始。并经历了由自发到自觉、由单个的分散行动到逐步的有组织的行动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法国国内形成了一些大的抵抗组织或运动。这些抵抗组织或运动，大多以其出版的报刊命名，其中北部地区主要有5个抵抗组织，它们分别叫：“保卫法国”、“解放”、“抵抗”、“解放北方”、“军政组织”。而在南方地区，则主要有3个组织，它们分别是：“解放南方”、“战斗”、“自由射手”。

戴高乐深知，如果他不能把国内抵抗运动争取过来，那么，他充其量也只能是海外法国的代表，他就难以理直气壮地以全体法国人的名义讲话。为此，戴高乐在“自由法国”创立后不久，就设法同国内的抵抗组织建立联系。不久之后，他又把一位当时已到伦敦投奔他的让·穆兰空投到法国境内，叫让·穆兰以“自由法国”在国内的总代表身份同各个国内抵抗组织接触，并把“自由法国”改称为“战斗法国”。

让·穆兰与抵抗运动标志

让·穆兰早年当过省长，能耐还是比较大的。由于他卓有成效的工作，法国国内分别属于不同政治派别的各种抵抗组织得到了协调，并在1943年5月在法国本土成立了以让·穆兰为首的“全国抵抗运动委员会”。因为这个委员会承认戴高乐是“法国抵抗运动的唯一领袖”，使得戴高乐在国际上的地位大大加强。

不过，应当说，直到这个时候，戴高乐并未成为名副其实的“法国抵抗运动的唯一领袖”。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当时在美国的强力支持下，在北非的另一位法国抗德运动的领导人吉罗将军，也力图成为法兰西民族的领袖。为此，两人一度闹得不可开交。1943年1月，在英美两国的压力下，戴高乐到卡萨布兰卡和吉罗会谈，并当着丘吉尔、罗斯福的面，和吉罗作了象征性的和解。同年5月，戴高乐应吉罗的要求来到阿尔及尔，不久，双方共同创立了由两人一起担任主席的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这一委员会刚一成立，就获得了美、英、苏等国的正式承认，从而成为实际上的法国临时政府。

1943年1月14日，卡萨布兰卡会议（从左往右）吉罗、罗斯福、戴高乐、丘吉尔

不过，戴高乐就是戴高乐，他在不久之后，就不顾罗斯福总统的强烈不满，凭借自己在该委员会中掌握的多数，千方百计地挤掉了吉罗，单独出任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主席。由此，戴高乐成为名符其实的“法国抵抗运动的唯一领袖”。

对于法兰西民族而言，戴高乐真正成为“法国抵抗运动的唯一领袖”，绝对是一件值得高度关注的幸事。因为很大程度上正是凭借他的不懈努力和出色领导，不仅法兰西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民族耻辱得以受到洗刷，而且法国还得以比较快地就恢复了大国地位。为此，在下一讲，让我们把目光投向戴高乐当时是如何力图恢复法国大国地位的。

好，下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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