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林主人
说起桃花,人们常常会想起它的艳来。一夜东君临,碧草未醒,翠柳尚眠时,它就先以或粉或红的娇色,自取了南枝,夭夭而呈。这抹红,艳的可以,却不甚香,也或者是香的,可是一阵风过,怕也散了去,让人得不到半点含英咀华的好处。
桃花不似傲姿冰雪的梅,可以攀折一段,插瓶入水,在留置案头的朝暮,嗅得一份暗香,让人早晚间清心明志。它只会在你正欢欣于这抹艳时,忽然的,自败于一场冷雨,含着些轻怨,飞坠在俗尘里,纵使你想怜取,也怕污了鲜衣的袖底。如果说寒梅懂得些做花的世故,以悄然独放而垂范人间的话,那么早春的桃花就显得有些懵懂若痴了。你看它在短短一艳后,还落得个争春的名声,就连空剩的桃枝,也要经受一番嫁接,然后在秋收其果后,又独瘦于寒风里了。所以桃花便是艳,也是凄艳,苦艳,或者根本不是艳,那只是赏它的人,一阵子自生的艳心罢了。
桃花,也不像牡丹那样天姿国色,一边沾着绿叶的光,一边又挑个丽日的天气,才得妖娆。但这份妖娆需要簇拥,需要围观,否则有些可惜了花团似锦的美,而桃花,却是寂寞的开,甚至是夜间的暗放。桃花,从不事先给赏它的人打什么招呼。今天看还是料峭空枝,说不定明天就是彤粉满眼了,几日薄红后,又把暖和的天气留给了渐生的桃叶。所以,如果说赏牡丹是场热闹的约会,那么看桃花则是一份偶遇,至于巧逢或是错过,那就全看人花之间的缘分了。
桃花更算不得雅,不像幽兰那样,一蓬的润绿,就让满堂斗室清芳起来。只是这几分清芳来得也不易,需要赏的人洁身净衣,需要闭户掩窗的夜,才会嗅得它的轻香;需要古玩玉器的陪衬,需要名人字画的相托,方觉对得起这一盆高洁的雅物。而桃花则不同,它不选名园,亦不强求泉石廊亭,人要看它,只须出了屋外,或郊镇、或溪畔,或是几户农家的乡野,在山脚之下,篱落之间,小桥之侧,且看去,一树树缤纷若霞的花影,那便是桃花了。所以,桃花虽不雅,但却逸,却野,如此的生趣,那些娇贵的兰,又如何能给予呢?
凄婉知人意,寂开若处子,逸怀似半僧的桃花啊,你一回人间的小驻轻留,便使半春惊艳,你一回离乱的香尘销去,又让多少人缱绻于愁绪。这样俗尘来,又俗尘去的半枝花影,我却愿意在年年的三月等你,不为别的,只为这场飞红流芳的缘聚,那怕冷雨过后,人花两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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