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郑风.缁衣》（2018年）

各位好。今天我们进入“郑风”的学习。郑，东周时的诸侯国之一。关于郑国的建立还有个历史故事，现在我就给大家说说。

郑国的创始人郑桓公是周宣王的小儿子，最初就被封在郑地，周幽王的时候做周朝的司徒。做了才一年，周幽王因为宠褒姒闹得国内外鸡犬不宁的，很有危机感的桓公就用太史伯：“王室这么多灾难，您说我该逃到什么地方才能幸免于死呢？”，太史伯就告诉他，只有洛水东部、黄河南部可以居住。”为什么呢？因为那个地方靠近虢国和郐kuài国，而虢国和郐国的国君都因为贪婪而不受百姓的爱戴，非常亲民的桓公到了那里，虢国和郐国的国君很容易就把自己的土地和百姓分给他。

事情果然如此，桓公向幽王提出迁徙到洛水东部，虢、郐两国的国君向他献上了十座城邑，桓公便用他的旧封号“郑”来为之命名，郑国便这样建立了，也叫“新郑”。桓公后来死于犬戎之难，之后他的儿子掘突即位，是为郑武公。《古文观止》中的《郑伯克段于鄢》和《周郑交质》的历史讲述的则是郑武公的儿子，老谋深算的郑庄公的故事。

讲《诗经》不能离开彼时彼地，现在我们回到彼时彼地的《郑风》。

《郑风》记载的是相当于现在河南新郑一带的诗篇，一共21首，作品产生的年代大部分在东周时的150年间。

第一首《缁衣》，先来读一下：

缁衣

缁zī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cān兮。

缁zā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cān兮。

缁衣之蓆xí兮，敝，予又改作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cān兮。

缁：黑色。毛传：“缁，黑也。卿士听朝之正服也。”

用作动词，指变黑。《论语 阳货》：“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意思是不是有那种尽磨也不变会薄的东西，尽染也不会变黑的东西吗？

这个词后来专指僧服，说缁林指的便是僧界，缁徒便指僧徒，说“缁黄”则指僧道，因僧人缁服，道士黄冠。《红楼梦》中惜春的判词有一句是：“勘破三春景不长，缁衣顿改昔年妆”，暗示的就是惜春将来会出家。

适，这是里动词，到，之。

粲：这个字本义是指上等的精加工的白米，这里是“餐”的通假字。

蓆：原义为草多，引申为宽大，古人以衣服宽大为美。

这首诗的生词难点就讲到这里。大义是在讲什么呢？您穿着黑衣真是适宜、端正、宽大啊，衣服穿得破旧了，我会给您再改制新衣。我会到您所住的馆邑去拜访，还会赠送餐食给您。

整首诗读下来体现的是一种殷殷爱护之情，为之改衣，适之馆，为之授粲。只是这衣是谁穿，粲是谁授呢？

《毛诗序》讲：“《缁衣》，美武公也。父子并为周司徒，善于其职，国人宜之，故美其德，以明有国善善之功焉”。

朱熹继承了这一说法，认为“旧说郑桓公、武公相继为周司徒，善于其职，周人爱之，故作是诗”。

也就是说，穿缁衣的是郑桓公、郑武公父子，改衣、授粲者则是周人，以此方式表达爱敬之心。

这一点可从《史记 郑世家》中找到一点端倪，“郑桓公友者，周厉王之子而宣王庶弟也。……幽王以为司徒。和集周民，周民皆悦，河雒之间，人便思之。”

这段话大义是讲郑桓公名字叫友，是周宣王的同父异母弟弟，幽王的时候做司徒，是一个深受百姓爱戴、想念的官员。

后来桓公与幽王一同被杀，平王东迁之后，桓公的儿子武公又做了平王的司徒，所以说“父子并为周司徒”。

后来又有一种以方玉润为代表的说法，认为这是一首歌颂郑桓公和武公礼贤下士的诗，不仅为贤德之士“改衣”、“授粲”，而且还“适子之馆兮”，等于是折节下交，屡屡到客舍去探望、访问，更见其殷重之情。

“罗贤以礼不以貌，亲贤以道尤以心。贤所以乐为用、而共成辅国宏猷。国人好之，形诸歌咏……”

时隔几千年，到底何人礼敬何人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好贤与礼敬。方玉润说此诗与“握发吐哺、后先相映”。曹操亦有诗，讲“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我这里顺便再给大家讲个握发吐哺的故事。“握发”是说洗发时多次挽束头发停下来不洗，“吐哺”是说进食时多次吐出食物停下来不吃，为什么呢？因为急于迎接来访的客人。这样为了招揽人才而操心忙碌的人是周公，《史记 周世家》记载他“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如此礼贤下士，求才心切。

统治者有求贤敬贤礼贤之心，才有志士贤人的“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也才有国富民强、百姓安康吧。

这首《缁衣》在一般的《诗经》选读本中是基本不用的，但儒家经典中则一再提到，比如《礼记 缁衣第三十三》：“子曰：好贤如《缁衣》，恶恶如《巷伯》”，就把《诗经》里的两首诗《缁衣》与《巷伯》当作了好贤诗和恶恶诗的代表。

一首《缁衣》，东拉西扯，惹出这许多的话。还是来读诗吧。

缁衣

缁zī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cān兮。

缁zā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cān兮。

缁衣之蓆xí兮，敝，予又改作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cān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