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明朝最惨痛的一仗

而也先是个很有心机的军事家。他知道明军这个时候困兽犹斗，如果自己强攻，明军和自己拼命，还真不好对付。但如果能打破明军的心理防线，令明军溃散，那么人数再多也无济于事。于是，他派了个使者过去找明英宗，提出愿意议和，只要明朝给他一大笔赏赐，自己就愿意退兵。

明英宗这时候见到也先愿意议和，简直就是捡到救命稻草啦，马上叫人起草诏书，和瓦剌议和。

好了，既然双方议和，那可以松一口气了吧？王振下令，军队离开防御工事，去河边取水。这一道命令不知道究竟是明英宗的决定，还是王振的决定，反正这道命令成为了压垮明军的最后一条稻草。这时候的明军又饥又渴，疲惫不堪军心散乱，一听说可以离开营寨去找水喝，马上全部放松下来，一哄而起，就向河边跑过去，军队的队形阵势全部乱成一团，根本就完全失去了组织。这样一支军队，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军队，只是一群散沙，人数再多也完全没有战斗力了。

眼见明军乱成一团，也先知道攻击的机会来了。老实说就算他之前议和的提议是真的，这时候看见明军乱成这样，也会改变主意。瓦剌骑兵犹如黑云压城一样向明军席卷而来，一边冲锋一边大叫：“放下武器的不杀！放下武器的不杀！”

战争，很多时候就是意志的比拼，士气和决心的作用比人数更重要。明军的士兵这时已经完全没有了抵抗的意志，眼看着瓦剌的骑兵杀到面前，一个个丢盔弃甲，举手投降。

瓦剌军哪里会守信用？刀枪并举，杀得明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军中随军出征的几十位高级官员战死，连英国公张辅这样的名将，在乱军之中也毫无办法，被乱军所杀，而二十万明军则死伤大半，辎重物资全部丧失。

一片混乱之中，王振一直跟在英宗身边，由英宗的亲卫部队保护。但面对瓦剌骑兵的攻击，这支亲卫部队人数越打越少，眼看着抵挡不住。王振这个人你说他玩弄权势作威作福那是有的，但在危急关头，他倒不是那种见风使舵的人，他一直在前面大喊大叫，意图指挥军队作战。

在王振身边的，是英宗的护卫将军樊忠，他正杀得汗流浃背，满头冒烟。他平时对王振自恃皇帝宠信作威作福早就不满，而且这一次大军如此惨败，始作俑者就是一直鼓励英宗御驾亲征的王振。这时候樊忠见到王振在自己身前大呼小叫，还是一副威风八面的样子，越看越生气，热血上涌，大喝一声：“我为天下除此奸贼！”挥起手中的铁锤，一锤砸到王振头上，王振一声不吭，当场毙命。樊忠在杀了王振之后，连杀几个瓦剌士兵，最后也力战身亡。

连身边最贴身的护卫也战死，明英宗朱祁镇无路可逃。他这个人虽然冲动而又缺乏军事能力，但胆气却是十分充足，颇有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这一点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知道这次肯定跑不掉了，干脆就不跑了，跳下马面向南方，盘膝而坐，等着敌人来捉自己。

瓦剌的士兵看见他这个模样，冲上来要剥他的衣甲，这帮瓦剌兵也算很醒目，定神一看，发现明英宗的服饰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就推着他去见也先的弟弟赛刊王。

赛刊王见到士兵捉了个俘虏，正要开口问他的身份，明英宗抢先发话，问他：“你是谁？是也先，还是伯颜特穆尔，或者赛刊王？”

赛刊王一听吓了一跳，这个年轻人服饰独特，神态高傲，而且对自己不落部落的情况如此熟悉，绝对不是普通人！于是叫士兵好好看守着明英宗，自己跑去想也先报告。

也先听弟弟说 捉了个大人物，心想这个弟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恐怕是被人抛浪头抛窒了而已。不过他听弟弟说这个俘虏神态自若，而且对自己部族的领袖人物十分熟悉，倒也很好奇究竟捉到的是谁，于是跟着弟弟来看看。

也先之前曾经到明朝朝贡，是见过明英宗的。这时候一见面，才知道原来把明朝的皇帝也捉到了，一下子又激动又混乱，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身为俘虏的明英宗十分镇定地和他打招呼。也先手忙脚乱之下，向明英宗行礼问安，然后叫部下献上饮食，让明英宗食用。

大家听到这里可能觉得有点奇怪。这个也先明明和明英宗打仗，还把人家给俘虏了，显然就不怎么尊重明朝的皇帝啦，为什么一见面又这么有礼貌，又行礼又问安又供应伙食呢？

话说人这种上下君臣的观念，其实很根深蒂固，双方作战的时候会抛诸脑后，但一旦面对面，就会忽然发作。后来明朝末年的时候，吴三桂追杀南明的皇帝，后来捉到之后双方见面，吴三桂一样磕头行礼满头大汗，可回过头来还是把南明皇帝给杀了。所以这种观念虽然面对面的时候难免发作，但实际上又起不了很大作用，该打还是打，该杀还是杀。也先给明英宗行个礼，并不表示他就一定善待明英宗，更不表示他对明朝有多尊重。

好了，土木堡一战明军惨败，损失惨重，连皇帝都被俘虏了，那么接下来形势又会如何发展呢？我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