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 越简单的模型越有效

我们下面讨论另一个问题，如果听懂前面的部分，我们原来对是唯物反映论的这个世界观，会产生基础性动摇。我们下面讨论辩证法，因为我们基本的思想架构是辩证唯物主义，那么我们稍微讨论一下辩证法，我一点都不想颠覆大家原有的看法，我只是想告诉大家，如果你要想了解西方哲学，如果你要想了解科学的根基，你必须知道人类思想伸展和运用的方式。

那么我们下面简单看一下辩证法的思想方式，我在《老子》课上已经讲过，我说辩证法或辩证逻辑是人类理性思维的初级阶段。请大家记住我这句话。因为在国内由于马克思主义重要来源是黑格尔的辩证法，因此在国内把辩证法抬高到吓人的程度，认为辩证逻辑是人类思维逻辑的最高端。由于这是一个重大误解，因此我针对这个问题做一个最简单的表述，我们不用纯哲学的方式表述，我尽量用大家能听明白的方式表述。尽管我下面讨论形式逻辑和理想逻辑的时候，可能会涉及一点稍微复杂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能讲得让大家通透，我们尝试一下。“辩证逻辑是人类理性发展的低级阶段”，这句话什么意思？首先大家要知道，从人类思想史上看，辩证逻辑是人类最早的理性逻辑形态。中国早在3300年前，甲骨文还没有形成以前，以《易经》为代表的阴阳两爻文化就已经普行。所以中国原始思维的基本奠基就实现在辩证法上。这个话题我们将来在讲《易经》的时候再展开。大家知道在中国思想史上最早的思想家，比如老子，比如孔子，讲中庸，建立的都是辩证观念，西方照样，古希腊最早的哲学家，包括巴门尼德，包括柏拉图，他们使用的都是辩证法思维。

那么辩证法思维表达为人类思想史上最早期的思维模型，为什么？是因为人类早期他的信息量很低，用辩证逻辑处理理性问题，表现出最简洁的状态。辩证法的简洁状态，我们可以这样来看。最典型的表述就是A、B两点可以互相转化，用我们中国人的表述叫矛盾论。大家看看辩证法的思维模型简单到何等程度，它说A之外通称为B，相当于我们在矛盾说中说矛之外统统是盾。大家要知道，矛以外还有万千物象，并不都是盾。可是辩证逻辑怎么处理呢？它把A以外的东西全处理成B，把矛以外的东西通称为盾。矛以外的东西太多了，比如杯子，比如麦克风，比如电脑，比如桌子，它都不是盾。可是在辩证逻辑中统统把它归为盾，或者A以外统统归为B，这是一个最简单的逻辑模型。它处理什么问题？处理知性形式逻辑的同一律：A等于A，这个话什么意思？我们后面再谈。我只是想告诉大家，辩证逻辑是人类处理同一律问题A等于A的最简单思想模型。那么辩证逻辑是一个典型的相对主义的主观建构模型。

什么意思？比如在辩证法上，我们且不说辩证法，就是我们在日常运用概念上，我们是怎样运用的，比如前、后、上、下、左、右。什么叫前？以你为中点，前面叫前，后面叫后。那么你往后退那个后就又变成了前，也就是前、后、高、下、左、右，这些概念全是相对主义概念。我们为什么会这样处理概念？我们为什么没有确定的前、确定的后、确定的上、确定的下、确定的左、确定的右。是因为我们人类的生存处在失位时空状态。这个话我很难用非哲学的方式表述，我只能说它是人类失位性失存状态的一种定位寻求方式。

这话含义是什么？只能请各位自己琢磨了。那么辩证逻辑，它是人类确定的建立识辨方式的一个动摇状态的整理。什么意思？我在前面讲过，我说人类的感知是必须把外物的无极变量分解为明确的边界变量，比如你把连续320纳米的光波，要分割为150种以上截然不同的色觉，它表达的是建立识辨反应的需要。那么这个识辨反应是非常复杂的。当对象无限复多化的时候，识辨过程就会发生混乱和动摇。于是辩证逻辑就是用最简洁的方式克服这种动摇的一个主观整顿模型。

我讲到这儿，可能大家还没有完全理解。我们下面讲形式逻辑再讨论。那么人类在早年认识世界的时候，就像我们是儿童时代，那个时候我们看世界是完整的恒定的，或者说是稳定的。我们只有长到一定程度，智力伸展到一定程度，信息量大到一定程度，我们才会理解和发现这个世界居然是流变的。那么到这个阶段，辩证逻辑就要处理一个问题，或者人类知性逻辑就要处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万物为什么会流变，以及如何变化。辩证逻辑是对这个最基本问题的最简单处理，这就是AB之间可以互相转化的一个最简单的解释模型的来源。首先大家一定要明白，辩证逻辑属于知性逻辑，这是黑格尔本人的表述。黑格尔认为在知性逻辑以后，它比辩证逻辑更高端的一个逻辑，他把它叫思辨逻辑。可见黑格尔本人也认为辩证逻辑不是最高端的逻辑。那么辩证逻辑为什么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表现出最大的用途？也就是我们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绝大多数情况，甚至95%以上的情况，我们都运用的是辩证逻辑。是因为越原始越低级的东西，越具有奠基性、决定性和稳定性。

越简单的模型越有效，使用起来越便捷、越稳定。因此我们在日常情况下使用逻辑模型，都是选择最简单、最原始的模型运用。我在前面讲过，我说人类的下中枢叫下意识，由脊髓决定。比如你骑自行车，其实是真正你熟练以后，你是把它交给脊髓管理的。你两脚做圆形运动，你脑子可以想复杂问题，但是你自行车绝不会撞在树上。反而是你初学自行车的时候，你得调动高端思想，大脑皮层使劲控制自己，你还会摔倒。它说明什么？说明我们人类运用智慧的方式，是尽可能把思维方式交给低端逻辑来运行。

所以一旦你熟练化以后，你骑自行车就已经不用大脑皮层控制，而是由脊髓控制做机械圆周两腿运动，自行车就在有效地运行。它说明越低端的东西越有效越稳定，这就是人类的用智方式。因此，辩证逻辑为其低端性和稳定性而表达出它的有效性，这都是辩证逻辑的基本特点。所以千万不要把辩证逻辑视为人类的高端逻辑。那么当你面临诸多复杂条件，更多对象呈现，你已经无法用简单的逻辑模型来处理的时候，高端逻辑自会呈现。所以把逻辑学叫做思想方法这个说法是不成立的。“思想方法”这个词，很容易给我们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这种思想方法你是可以选择的。但实际上我们用智的方式是不由我们选择的。当你处在原始的信息阶段或者处理的问题是低信息量的简单问题的时候，你不自觉地就会用低端逻辑。当你面临高端复杂问题的处理的时候，你不自觉地就得选用高端逻辑来处理，这里没有选择的余地。黑格尔有一句表述，他说，一个人不懂得食道如何蠕动的生理学，一点都不妨碍他的食道继续蠕动。这句话的意思就很明确的告诉大家，你的思想方法不在于你在显意识中能是否主动调动，而在你面对处理问题的信息量的时候，自然对应调动的思想方法，就是我们的不同逻辑层级的显示。

那么黑格尔在讨论辩证法问题的时候讨论得极为复杂，但实际上他的这个讨论非常过时。因为早在2000多年前，古希腊哲人和中国的《易经》，一直到老子的《道德经》，都在深入的讨论辩证思维。那么黑格尔为什么要用辩证逻辑？是因为他要讨论康德、探讨理性终极问题遗留下来的二律背反困境，以及对象和自在之物和精神的关系。所以要读懂黑格尔，前提条件是你必须读懂康德，然后你必须读懂黑格尔“绝对精神”是什么含义。黑格尔讲，绝对精神的异化就是对象系统。感知它又使它回归理念，这叫辩证法正反合的运作。

黑格尔的“绝对理念”表达得深有道理。它就是柏拉图理念论在近代古典哲学清楚认识到我们的感知是一个主观封闭通道以后，对万物或者对我们人类所说的对象是什么所进行的探讨，只不过它找不见恰当的探讨方式。因此借用人类最原始最简洁的辩证逻辑模型来胡缠。所以读懂黑格尔哲学的关键，在于读懂绝对理念的感知封闭系统本身的要素，这是读懂黑格尔的关键。由于黑格尔在他的逻辑学和精神现象学中对辩证法做了过度不恰当的表述，因此，现代逻辑重要创始人之一的罗素，在他的西方哲学史上曾经给黑格尔哲学这样一个原话表述和评价。他说黑格尔的学说几乎全部是错误的。请注意，我并不认为罗素的评价是正确的，但是罗素在逻辑学上对黑格尔哲学的评价是有道理的。他站在高端逻辑上，对原始低端辩证逻辑本身被过高抬高所给出的批评，是有道理的，这是大家要特别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