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无忌的启示：小人的种种面相（上）

课程金句

第156集费无忌的启示：小人的种种面相（上）

今日文稿

大家好，我是余秋雨，我们继续讲课。上次我讲到司马迁提到过的一个小人事件，楚平王派了一个官员叫费无忌，去为自己的儿子亲去迎娶一个儿媳妇。费无忌见到这个新娘以后，看到非常漂亮，他开始动坏脑筋了，我叫听众们想一想，他会动什么脑筋？

费无忌的行为选择

这脑筋有几方面。比如，第一方面脑筋，看到姑娘长得漂亮，估计在太子那一定会得宠，他一路上就对这个姑娘百般奉承，希望留下个好印象，以后能够在太子那儿地位增高。这种脑筋虽然不高尚，也不邪恶，他属于一种寻常的世俗心态，不足为奇，算不上我们所说的小人。这个漂亮肯定会得宠，所以我先向即将得宠的人，我对她好一点。第二种，看到姑娘漂亮，他就想入非非，企图自己有所沾染，能够结下某种私情，这种脑筋居然把一国的太子当作情敌，简直是胆大妄为，但是如果付出实践的话，那也算是人生的大手笔。为了情欲，无视生命，这种做法虽然很荒唐，他也不是小人的作为。

费无忌所动的脑筋完全不同，他动的脑筋竟然是，他觉得姑娘如此漂亮，就让他成为太子的妻子？不。现在当政的皇帝楚平王非常好色，我应该把这个姑娘送给当政的帝王楚平王。这个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一个选择，费无忌做了。尽管太子娶亲的事情全国都已经知道，尽管迎娶的车队已经逼近了国都，尽管楚宫里边的仪式已经准备妥当，费无忌还是骑了一匹快马，抢先直奔王宫，他对楚平王描述了秦国姑娘的美貌，说反正太子此刻与这位姑娘还没有见面，大王何不先娶了她，以后再为太子找一门好的亲事。楚平王好色，被费无忌说动了心，又觉得这个事情关系到国家社稷的形象和传承，必须小心从事，所以就重重拜托了费无忌，你一定要小心地操办。这位费无忌听了皇帝的意思以后，他真的小心操办了。三下两下，这位原来要做太子妃的姑娘，一下子成了公公楚平王的妃子。

事情说到这儿，我们就可以开始分析小人的几个行为特征了，我们就从费无忌的行为来分析小人生命当中的一些共同的特征。

小人的种种行为特征

第一个特征，叫小人见不得美好。小人也能发现美好，有时候甚至于发现地比别人更敏锐，但是不可能对美好表现出由衷的虔诚。他们总是眯缝着眼睛，打量着美好事物，眼光一会儿发红，一会儿发绿，一会儿死盯，一会儿躲闪，只要一有可能，就忍不住要去扰乱、要去转嫁，极力地作为某种隐潜交易的筹码加以利用。

我这儿专门讲到“转嫁”这个词，这好像是普通词汇，但是放在费无忌身上，那实实在在是个准确词汇，他真的在做转嫁的事情。美好的事物也会遇到各种各样别的灾难，最消受不住的，就是小人的作为。美好的事物会遇到那种不懂美好的蒙昧者，也可能会明珠暗投，这我们都可以见到很多这样的事情；也有懂得美好的那些横蛮者，也可能致使美好的事物玉石俱焚，但是小人却鬼鬼祟祟地把一切美事都变成丑闻。因此，美好的事物可以埋没在荒草黑夜间，可以展露于江湖莽汉前，却断断不能让小人染指和过眼。

这是小人的第一个特点：小人见不得美好，一见美好，他眼睛发绿，他就要转嫁。

第二，小人见不得权力。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小人的注意力总会转弯抹角地拐到那个权力的天平上去，在旁人看起来根本绕不过去的地方，他们也能够飞檐走壁地绕进去。他们敢于大胆损害的，一定是没有权力或者权力比较小的人。他们表面上是历尽艰难为当权者着想，实际上他看上的就是当权者手上的权力。

但是，作为小人，他们对权力本身倒不太迷醉，他们自己并不想夺权，只是迷醉权力背后的可能的利益。因此，表面一看他们是在投靠谁、背叛谁、效忠谁、出卖谁，实际上压根儿他没有明确的对象，他考虑的只是私利。那个费无忌，他知道现在的权力都在当下的皇帝楚平王手上，太子会不会接班他还不知道；所以他的眼睛就只盯着楚平王手上的权力，他一定要让这个权力实现更多的利益。这是小人的一个特点，权力是他们致命的亮点。

第三个特点，叫做小人不怕麻烦。上面我所说的这件事，如果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考虑，即使想做也会被可怕的麻烦所吓倒；但是小人不怕麻烦，怕麻烦就做不了小人，小人就是在麻烦当中做成事情的。小人知道越麻烦越容易把事情搞混，只要自己不怕麻烦，总有怕麻烦的人。

你看这么件事情，他本来很麻烦，他搞得更麻烦，到麻烦变得更麻烦的时候，太子终于感受到要和秦国的这位漂亮姑娘结婚麻烦很多很多，大臣觉得如果要明确地来阻止这件事，麻烦也就很多很多，在无数的麻烦当中这件事情就办妥了。大家听明白没有，小人不仅不怕麻烦，而且他会制造麻烦，让怕麻烦的人感到束手无策，他大半就成功了，这是小人的一个作为，这是他第三个特征。

第四个特征，小人办事效率高。我讲到这两点的时候，当时读我文章的读者最高兴的就是说，小人不怕麻烦，小人办事效率高，说余老师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我说我看的太多了，小人的办事效率太高了。你看，已经迎娶过来了，已经马上要结婚了，他骑上匹快马来到宫廷的时间非常短促，里边的程序非常复杂，他全部要颠覆过来，那需要多大的效率，但是他全办成了。

为什么？因为小人急于事功又不讲规范，一讲规范效率就没有那么高了。他很着急，又不讲规范，而且他又动用一些明明暗暗的障眼法，所以他就遇不到阻力。规范是阻力，他就避过了；然后明明要有阻力的地方，他用的是障眼法，他把阻力也避过了，所以他像一条滑腻腻的蛇一样，把所有的事情都迅速搞定。他们善于领会当权者难于启齿的隐忧和私欲，把一切化解在顷刻之间，所以在当权者的眼里，他们的效率更是双倍的。有当权者的支撑，他们的效率就更高了。

费无忌所作所为，就是他把一件坏事快速做成功的一个典范。你看皇帝心里边的隐私他都知道，皇帝的欲望他都知道，他由于把事情能够快速道明，快速地付诸实践；所以在楚平王看来，效率比我们寻常看的更高。因为我们寻常看的只是办事，楚平王看来，你把我心中想说而不想说的话都办成了，双倍的效率。费无忌身上所体现出来的小人的特征，我还没有讲完。我们暂时先讲这四点，下次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