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文明诞生的早晚和什么有关？

为了说明人类文明的起源，我们必须首先从人类学讲起。大家都很熟悉，我们人类是由1600万年前的南方古猿逐步进化而来的。过去学界认为，地球上不同区域的现代人类是由分布在地球上不同区域的，已经存在300万年到500万年的直立人，逐步进化而来的。比如欧洲人认为他们是欧洲尼安德特人的后裔，我们中国人认为我们是北京周口店猿人、陕西蓝田猿人、云南元谋猿人的后裔。

可是在上个世纪末叶，生物学家和人类学家研究发现，地球上现存的人类——我们给它取一个专门的名词，叫现代智人——他们只是由14万年前某一个女性，或者某一族女性繁衍进化而来的。这就是著名的“线粒体夏娃学说”。

我来解释一下这个词，基督教认为人类的始祖是上帝创造的亚当和夏娃。夏娃是人类女性始祖的名称。由于这里探讨现代智人最早的发生，因此借用夏娃这个名号。什么是线粒体呢？任何细菌和细胞结构，它的细胞质里有一个细胞器，叫线粒体。过去认为线粒体只不过是细胞能量代谢的一个结构，是上个世纪后半叶，生物学家研究发现，线粒体里也含有一组基因——脱氧核糖核酸。这一组基因只有母亲传给女儿，女儿传给孙女。也就是说这一组基因表达得十分纯净，这句话什么意思？要知道我们细胞核里面的基因因为在每一代遗传中，他受到两性基因的干扰，也就是父本传下50%，母本传下50%。那么每一代基因传承至少有50%的基因干扰率，但线粒体基因表达得十分纯净，只在女性一系下传。

因此研究这一组基因，研究这一组基因的变形和变异，就可以清楚地测算地球上现代智人发生的时间和来源。我们怎么知道这一点呢？生物学上有一个名词叫“基因突变频率”，也就是一组基因发生突变，它是有一定的常量关系。比如每10万个基因每年发生N个基因的突变，它是一个定数。如果我们知道了基因突变频率，同时又能找见这一组基因的原始参考系，那么我们就可以判断这一组基因在地球上发生的时间。

那么根据这样一项技术，对全人类的线粒体基因进行追究。发现全人类只是14万年前，某一个或某一族女性的后裔，这叫线粒体夏娃学说。这个学说有力地颠覆了我们过去认为地球人已经有300万年以上生存史得这个说法。因此被人文学界普遍反对。

上海复旦大学有一个著名的生物学教授叫金力，他最初对这个学说也持高度怀疑态度，于是他开始研究Y基因。我解释一下Y基因，大家知道我们细胞核里面的基因分布在46条染色体上，其中有两条染色体叫性染色体，女性性染色体XX，男性性染色体XY。请大家注意这个Y基因，这个Y基因同样只有父亲传给儿子，儿子传给孙子。也就是说Y基因的遗传同样不受母系基因的干扰。大家先看看懂Y基因，Y基因是什么？它是X基因断了一条腿。什么意思呢？在38亿年的生物史上，早期仅有雌性，没有雄性，雄性大约发生在古地质学上寒武纪时代，也就是5亿7000万年以前，雄性才发生。那么在远古时代，生物繁殖叫孤雌繁殖，包括细胞分裂啊都属于单纯的雌性繁殖。所谓Y基因，就是X基因断了一条腿，这也就是为什么女性的生命力迄今远比男性为高的原因。也就是在恶劣环境下，女性的生存耐受力高于男性，而且迄今女性的平均寿命高于男性的原因。

金力教授追踪Y基因，由于Y基因同样表达单纯，于是他在全世界各人种中间大量抽取Y基因标本进行检测，在所有人种中间进行普查，结果同样发现Y基因只能追踪到7.9万年到3.1万年之间，它再度证明我们地球现代智人只有不到20万年的发生期。这个学说现在已经得到学界的普遍关注和承认，因为他的证据力极高。

大家有机会可以看一下CCTV-9纪录频道有专门这个方面的研究介绍。也就是说我们中国人不是北京周口店猿人的后裔，他们早在7万到3万年前，直立人全部灭绝了。其他地区包括亚洲地区，这项研究没有纵深进行。只有欧洲学者对欧洲直立人，也就是尼安德特人，跟现代智人之间的分子生物学研究略有纵深，研究结果：这类人基本上完全被消灭。

大约在3万到2.5万年前，欧洲今天现代智人血缘中仅保留不到3%，大致在1%左右的直立人基因体系。那么我们讲这一点是想说明什么？是想说人类文明的起源从哪里开始发生？

我们下面看这张图，这叫现代智人迁徙路线图。请大家注意，这张图它是借助于分子生物学，也就是基因学说基因测序，以及古人类学考古学等一系列学科综合而绘制的一张上古先民迁徙图。迁徙从东非大裂谷开始，时间大约发生在9万年前。我们前面提到直立人全面灭绝了，这个灭绝的原因非常复杂。它可能跟7.5万年前，印度尼西亚一个叫多巴火山的喷发有关。今天那个地方形成多巴湖，也就是从一座山变成一个洼地。大家知道，历史上有过五次生物大灭绝，其中两次都跟火山大规模喷发，然后火山灰遮蔽大气圈，导致“火山冬天”，植物、动物随之大规模死灭有关。因此7.5万年前多巴火山的喷发可能是促成直立人灭绝的重要因素，当然这只是因素之一，更多的因素现在未必探讨清楚。

为什么人类现代智人的迁徙和存活点在非洲，东非大裂谷这个地方，是因为这个地方处于赤道周边，它的光照量相对较高，因此可以在某种程度上逃避火山灰的遮蔽。这当然也只是因素之一。从人类的起源上讲，这个地方的地壳变动引起的稀树草原，可能还是直立人得以发生的原因，这个话题说得就更远了，我们今天不加探讨。我们现在只希望大家看懂这张现代智人迁徙路线图。

首先我们把迁徙的概念界定一下：迁徙——上古先民的迁徙和我们今天的旅游决然不是一回事。所谓迁徙是一族人在一个地方生存繁衍，随着人口的增加，当地的生活资料不足以供养当地人，于是其中一小部分人向前挪动数十公里，又定居下来。然后这个地方新定居的人群，人口继续增长，当地的生活资料又不足以扶养当地人，于是他们在向前挪动，其中一小部分人在向前挪动数十公里，我们把这个缓慢的过程叫做迁徙。

那么大家看，现代智人的迁徙，从东非出发，他早期完全是盲目的，9万年前他向南发展，进入南非，走入死角。有一族北上，大约在6万年前抵达北非尼罗河流域。由于现代智人迁徙定居到北非的时间最早，因此古埃及文明是人类历史上最原始最早发生的第一茬文明。

我举个例子，古埃及的象形文字，5500年前就发生，而中国的甲骨文3300年前才成，相差了2000多年。我想说明什么？地球上人类文明发生的梯次和现代智人迁徙定居的时间相关。所以大家要记住我下面所讲的迁徙定居的时间和地点关系。当然这里发生一个问题，非洲中北部地区现在分布着地球上最大的一个沙漠，这就是撒哈拉大沙漠。现代人要通过他都十分困难，古人怎么穿越？要知道从古地质学上讲，撒哈拉大沙漠发生在15000年前，直到10500年前才完全成型。也就是说6万年前现代智人迁徙的时候，非洲还没有撒哈拉大沙漠。

现在智人继续迁徙，从北非尼罗河流域穿过地中海和红海之间那个细狭的通道，也就是今天苏伊士运河所在地。大约在5万年前到达中东两河流域，由此开创古苏美尔文明、亚述文明和古巴比伦文明。到达两河地区的现代智人随后通过高加索山脉这条通道，以及黑海和地中海之间的通道，大约在4万年前到达欧洲。

有一组人从中东地区东向迁徙，翻过天山山脉北麓和阿尔泰山脉南麓的那个细狭的通道——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欧亚大陆桥——进入东亚。这个时间大约是3.5万年前。请大家注意这里出现一个问题，我前面讲现代智人迁徙定居的时间和地球上文明发生的梯次相关。那么迁徙到东亚的人3.5万年前，迁徙到欧洲的现代智人4万年前，那么按理说欧洲的农业文明比中国先进才对。可是在中古时代以前，中国的农业文明远比西方先进，这成为人类文明史上唯一一个反例。东向迁徙的一族人，南下进入印度次大陆，然后通过中国东南沿海进入东亚。这一组人在金力教授的男性基因编号上是M12。从天山山脉进入中国的这一组人，他的男性基因标号是M175。这两路人构成中华民族的血统基础。

那么东亚人沿着太平洋西海岸继续迁徙一路北上，最终通过北极浅海区，也就是今天的白令海峡，大约在1.4万年前抵达美洲。由于现代智人迁徙到美洲的时间相当之迟，因此美洲文明的发生也就相对比较微弱。它只在美洲中部和南美洲安第斯山脉区域、印加山脉区发生微弱的文明。

当然这里也有一个问题，白令海峡我们今天的人要通过它都非常困难。古人怎么通过？要知道地球上最后一纪冰期叫第四纪冰期，它直到1.2万年以前才消退。在第四纪冰期期间，地球平均气温比现在低得多，两极冰盖的厚度比现在高上千米以上，整个地球大陆2/3以上被冰雪覆盖，因此当年的海平面比今天低60到130米。而北极地区是一个浅海区，海水平均深度只有40到50米，也就是在第四纪冰期期间，北极完全是陆地，裸露在海平面以上，因此这个地方当年不叫白令海峡，而叫白令陆桥。这是当年现代智人能够顺利通过白令海峡的原因。

大家再看，东向南下的这一组上古先民，他们竟然在4万年前抵达新几内亚和澳洲。请注意这个时间居然比抵达东亚还早。是因为抵达东亚，抵达中国，要翻帕米尔高原，难度极高，而到这个地方一路顺畅。我们今天看东南亚全是海区，可是在第四纪冰期期间，东南亚这一片全是大陆，它和澳洲中间只隔两条海沟，因此上古先民极早地来到澳洲。大家知道17-18世纪，西方人侵入澳洲，澳洲的文明还没有发生，还处在未开化状态。

于是这里就发生一个问题，我在前面讲，地球上人类文明发生的梯次和现代智人迁徙定居的时间相关。那么现代智人迁徙到南非9万年前，现代智人迁徙到澳洲新几内亚4万年前，他们迁徙定居的时间极早，文明为什么不能顺畅发生？可见还有一个重大因素在影响文明的生成，这就是交流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