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讲述不一样的克苏鲁故事5

为你讲述一个不一样的克苏鲁故事（上）

朝来曙往，物换星移，时间一年年过去，霍华德也一天天长成了大人。以《死灵之书》中的内容为灵感，霍华德成为了一个写作恐怖故事的作家。桌前伏案的姿势未变，少年却已到而立之年，昔日带着幼子投奔父亲的少妇莎拉，也已经变成了老人。

“我给你倒了杯牛奶。”年老的莎拉敲响霍华德的房门。

“谢谢你，妈妈。”霍华德正在写作新的故事。

“你在写什么？”

“一篇马上就要更新的拙作，一家通俗杂志买了我这篇小说，还要求我分几期连载完。我现在是个靠卖文为生的穷酸腐儒了，妈妈。”

“这篇小说的题目是什么？”

“《尸体复活者赫伯特·韦斯特》，讲述一个博士发现了一种能够让死人复活的血清的系列故事。”

“噢，霍华德，你怎么总是写些恐怖的东西。”

“这些故事是自己浮现在我脑海里的，我只是把它们记录下来。”

（注：在现实中，《尸体复活者赫伯特·韦斯特》于1922年刊载于Home Brew杂志上，并分六期连载，是洛夫克拉夫特第一部刊登在商业杂志上的小说。）

《尸体复活者赫伯特·韦斯特》发表并连载后不久，霍华德日后发表小说的大本营——《诡丽幻谭》杂志于1923年创刊了，第一任主编埃德温·拜尔德非常欣赏霍华德的才华。

“没错，没错，霍华德。你这篇小说我们《诡丽幻谭》要了，跟以前一样。你很快就会成为最好的奇幻小说家之一，跟伯勒斯以及你的朋友罗伯特·霍华德齐名。我甚至可以说，有时从你的作品中我能看到你偶像爱伦·坡的影子。”埃德温对前来投稿的霍华德说道。

“我的初衷并不是跻身一流怪奇作家之列，埃德温。对我来说，能在这些廉价杂志中发表我的作品就足够了。”

“话说回来，霍华德，有没有考虑过让你的写作更轻松一点？”埃德温问道。

“你的意思是写点能吸引更多受众的东西？”霍华德有些不悦。

“不，我的意思是......”埃德温说罢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打字机，“试试这个吧，你的手稿太难辨认了，每次转录都要耗费我大量的精力。”

“我会试试，但不保证一定会用，我特讨厌这些难敲的工业时代产物。”

“不过既然你提到了，我还是想建议你考虑一下，是否可以写一些更商业化的东西。”

“对不起，埃德温，我暂时还没有这样迎合读者的意愿，我的题材选择和情节设置都有我自己的考量。”霍华德反驳道。

“那是那是，我并不怀疑这一点，霍华德。但如果抛开你的书法不谈，仅从文学批评的角度来看你的作品的话......你的神话故事还是过于晦涩和瑰怪了，有时我甚至怀疑它们是否能让我们的普通读者感到恐怖。就拿这个克苏鲁怪物来说吧，这是某种长着章鱼头的蜥蜴对吧？”埃德温说道。

“舒苏卢，那个词的发音是舒苏卢。”霍华德纠正道。

“可是它的拼写不是C-T-H-U-L-H-U吗？”埃德温不解道。

“这个词的第一个音无法被人类的发声器官发出，它应该发成介于‘克’和‘斯’之间的音。”

“啊，你又提醒了我一点，你从哪想出这些名字的？还有你笔下的这些怪物为什么总是难以形容的、望而生畏的、不可名状的、难以描述的？以你的词汇量完全可以想出更好的形容词来形容它们啊。”

“有些东西太过恐怖，以至于语言无法描述。”霍华德说道。

然后埃德温苦笑着感慨了一下霍华德的固执，但他也知道，若霍华德不是个固执的人，他也写不出这样的作品。

（注：伯勒斯即人猿泰山的创作者；罗伯特 ·E·霍华德是洛夫克拉夫特的好朋友，也是蛮王柯南的创作者。至于Cthulhu的正确发音，洛夫克拉夫特曾在1934年寄给写作爱好者 Duane W Rimel的信中解释道：它应该是发成类似于 Khlûl’-hloo的音，第一个音节要发得重些，类似于喉音，不要发成 Klul，u的发音类似于 full中的 u的音。）

虽然埃德温尊重霍华德不迎合大众口味的做法，但出于商业利益考虑，他还是给霍华德派了一个新活。

“霍华德，听说过哈里·胡迪尼吗？”埃德温问。

“那个幻术大师？我知道他。”

“没错，他有兴趣跟我们杂志合作创作一些故事，目前他已经有了几个不错的想法，我想你们之间可以合作一下，对你们俩都有好处。”

“我不想跟任何人合作，如果不是必要的话，我甚至都不想在纽约多待一秒，我现在要马上回家。”霍华德拒绝道。

“一天，霍华德，就多待一天。今晚去见见胡迪尼先生，又不会死。明天一早你就可以搭火车回你挚爱的普罗维登斯，你的房间我给你安排。”

“我真的宁可早点回去。”

“好了，霍华德，我还有事，你知道宾馆在哪。我会把你加到今晚胡迪尼表演秀的参观者名单上。”

“好吧。”霍华德最终还是妥协了。

走出杂志社，霍华德回到埃德温为他安排的宾馆，但他没有察觉，一个长着鱼脸的人正一路跟踪着他。

（注：哈里·胡迪尼是美国著名逃脱魔术表演家。1924年，《诡丽幻谭》杂志希望洛夫克拉夫特代笔哈里·胡迪尼开设在《诡丽幻谭》上的专栏，虽然觉得胡迪尼的故事很幼稚，但他还是将胡迪尼构思的故事润色、改写成小说，二人的合作一直到胡迪尼去世为止。）

霍华德走进宾馆的房间，刚把打字机放下准备试试手感，便听见门外传来奇怪的响声，他循声过去张望，发现刚才跟踪他的鱼人正拿着匕首朝他走来。

“异端，异教徒！”鱼人说罢便上前锁住霍华德的脖子，想用匕首将他刺死。霍华德拼命挣脱，二人倒在地上，鱼人的后脑勺狠狠磕地，松手放开了霍华德。

鱼人重新站起来，对霍华德说道：“你竟敢直呼克苏鲁的名讳！因此你必须死，你这个叛徒！”鱼人说罢拉开上衣，裸露的胸膛上雕刻着奇怪的巨口符文与图像。突然，鱼人胸口的大嘴变成了活物，还伸出了五颜六色的触手，捆住了霍华德，鱼人也因此彻底变成了类似深潜者的模样。

鱼人高声呼喊着克苏鲁信徒的祷词：“Ia！Ia！Cthulhu Fhtagn！” 霍华德慌乱中挥舞起手中的提包，皮包坚硬的角磕在鱼人的脑袋上，登时血流如注，但包里的《死灵之书》也因此滑落，鱼人看到散落在地上的《死灵之书》，暂时放开了霍华德，他一边用触手捡起书籍，一边说道：“你是个傻瓜，卡特。而你也将以傻子的方式死去。”

就在鱼人自言自语的时候，霍华德已经抄起了手边的打字机：“我的名字......不叫卡特！”

在霍华德接连猛砸之下，鱼人的脑袋变成了一堆血浆。

（注："Ia! Ia! Cthulhu Fhtagn! "这句话同样可以用上述词典来翻译，“Ia”类似于“荣耀的”、“光辉的”，是一种歌颂性质的前缀，而“Fhtagn”则有“沉睡”、“等待”之意，因此鱼人这句话的意思是：神圣而又荣耀！伟大的克苏鲁正待苏醒！）

差点被杀死的霍华德惊魂未定，赶忙跑到楼下让前台报警，可是等警察来了之后，却没在霍华德的房间里发现任何尸体和有人来过的痕迹。前台赶忙好言好语地将白跑一趟的警察送出宾馆，一边将事情归咎于霍华德太过沉迷于恐怖故事的创作、以至于有些没分清现实和幻觉。

失落的霍华德将《死灵之书》装好，按约定去观看哈里·胡迪尼的表演。看到胡迪尼在几乎不可能作出任何反应的时间内逃离了快速斩下的斧头，并在舞台中央神奇地再度出现，霍华德惊呆了，并稍稍改变了之前不愿合作的态度。

表演结束后，霍华德来到后台，按照埃德温的安排开始与胡迪尼交谈。

“我不得不承认，胡迪尼先生，您今晚的表演令人惊叹。”

“过奖了，洛夫克拉夫特先生，但我对您的作品却无法像您对我的表演那样赞赏有加。不过并不是你的风格或技术有问题，您遣词造句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但总的来说，我觉得你的题材过于荒唐了。”

“既然如此，我很抱歉占用您的时间。”霍华德听罢便要起身离开。

“请坐，洛夫克拉夫特先生。我并非有意冒犯您，请原谅我的直白。只不过我用了一生的时间来揭露超自然的故弄玄虚，而这些超自然的东西却恰恰是您故事的基础，咱俩刚好是反的。当然我理解你，你在给埃德温的杂志投稿时肯定受到了题材上的限制，而我的目标，就是帮你和《诡丽幻谭》跳出这个泥潭，创作出更加真实的东西。你介意出去吃点东西吗，洛夫克拉夫特先生？我请客，离这不到两个街区的地方新开了一家海鲜店......”

“不了不了，谢谢。我......吃不了海鲜，我的胃受不了。”

“那就听您的吧。”

“胡迪尼先生，您准备如何创作出更多......真实的作品呢？”

“我们可以用我环游世界的经历作基础，创作出一系列我在世界各地破除迷信、普及真理的故事。你我，将成为这世界的理性之光，通过我们，读者将看到整个世界的真相。”

“这么说来，我和您的目标的确是一样的，我写作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告诉大家真相，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的真相。”

“太荒谬了！你真的指望我相信我们的生活中充斥着你小说里描写的怪物？”

“我和你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只不过我看到了理性王国之外的东西。”

“洛夫克拉夫特先生，虽然我由衷欣赏你作品中丰富的想象力，但我也相信，你要么是过于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要么就是疯了。”胡迪尼不留情面地说。

“胡迪尼先生，在你改变自己的看法之前，我想给你看样东西......”霍华德咬了咬牙，从包里拿出了《死灵之书》。

“Al Azif. 阿卜杜尔·阿尔哈萨德写的死者之书。”胡迪尼居然一眼认出了眼前的书籍。

“又叫《死灵之书》。”霍华德补充道。

“没错，没错，当然。我听说过这本书，但我没想到它居然真的存在，想来那个阿拉伯人写完这本书就疯了。整整一本书，全是召唤异界恐怖生物的咒语。”

霍华德没想到胡迪尼居然对这本书如此了解，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说过，你的小说我读了很多，里面很多次提到了这本书。做旧的确非常考究，确实是很漂亮的赝品。”胡迪尼一边翻阅《死灵之书》一边评价道。

“那不是赝品！”

“哈！是吗？召唤犹格·索托斯，打开诸界之门。N'Gai, N'Ghaa'Ghaa, Bugg-Shoggog, Y'hah; Yog-Sothoth, Yog-Sothoth......”不屑的胡迪尼将书上的字句朗读了出来。

“够了！！你想在此时此地打开诸界之门吗！？”霍华德暴怒。

“什么门？”胡迪尼显然不吃霍华德的那一套。

“将我们的世界与他们的世界隔开的门，把他们关在外面的门，犹格·索托斯就是那道门，就是连接我界与异界的通路。”霍华德解释道。

“看来我的怀疑是对的，你有严重的妄想症。”

“而你则无比的自负，眼界被常识圈囿，告诉我，胡迪尼先生，你到底信仰什么？”

“证据，洛夫克拉夫特先生，人的五感带来的无可辩驳的证据。不然你还指望我相信什么呢？”

“这话居然出自一个自称魔术师的人口中。”

“幻术师，我只是个幻术师。我的伎俩只是伎俩而已，你看到我的表演了。你不会真的相信我是靠某种神秘力量逃脱束缚的吧？别傻了！自我控制，精神集中，放松肌肉，这些足够给我千钧一发的时间从中逃脱。”胡迪尼傲慢地说。

“我对您幕后的骗术不感兴趣。拜尔德向我提议时我就知道这不会是个好主意。”

“它不必是个好主意，如果您什么时候决定回归理智世界，请随时联系我。”胡迪尼看着霍华德离去的背影说道。

“而你，胡迪尼先生，如果您什么时候看清了理智世界背后蕴藏的真相，也请您随时联系我。”霍华德毫不示弱地撂下一句话，离开了胡迪尼的房间。

但霍华德没有想到，刚才胡迪尼读的那段话，已经打开了长久封闭的异界之门。

走过街转角的一个小巷，霍华德赫然发现小巷对面正是多年再未到访过的阿卡姆，垃圾桶里钻出巨大而可怕的老鼠，头顶垂下了血肉模糊的尸体，一只大手抓住霍华德的肩膀，令人瑟瑟发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卡特，我们一直等着你的归来，你背叛了旧日支配者。你居然警告外界居民我们的存在，现在，为你的背叛付出惨痛代价吧。”

霍华德吓得连连倒退：“离我远点，你这个肮脏、恶心的野兽！离我远点！”

高大的人面鼠身怪物笑着说：“当心，卡特，我并不介意被称为野兽，但你可别轻易惹毛布朗·詹金。”

（注：布朗·詹金即《魔女屋中之梦》中人面鼠身的怪物。）

小巷外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巷子里的异状，年轻的索尼娅·格林妮刚和一位乏味的男士看完演出，走在附近的街道上。

突然，索尼娅瞥见对面小巷里，一个男人正举着手提包、朝着空气惊恐地说出一些听不懂的字句。

“N'Gai! N'Gai! Y'haah, Shog-Yoggoth! Shog-Yoggoth, N'Gai Cthulhu Sothoth! ”

（注：词典中，Shogg是“暗影国度”的意思，因此这句话可以翻译为：“死！死！阿门，来自暗影国度的犹格斯！来自暗影国度的犹格斯，去死！克苏鲁啊，索托斯啊！”）

不知是霍华德慌乱中念错了咒语，还是由于异界已经降临、驱离咒不再有效。总之小的人面鼠和大的布朗·詹金丝毫没有收到咒语的影响，一步步靠近霍华德，誓要拿他的性命抵偿卡特的罪。

看到霍华德越来越害怕，索尼娅不顾身边男伴的劝阻，执意要上前帮助霍华德。

然而人面鼠已经扑倒了霍华德，锋利的爪子在霍华德的脸上顿时留下了好几道伤痕。而索尼娅更加茫然，她只看到霍华德突然摔倒，脸上突然凭空多了几道血痕。

“看着我，卡特，感受绝望吧。”布朗·詹金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大衣，肚子上开着血盆大口，无数的触手胡乱挥舞，似乎下一秒就要将霍华德吞噬。

“不......不！我不是卡特！”霍华德一边说着一边抱紧了头，在极度的恐惧之下，满脸是血的霍华德晕了过去。

下期预告：为何异界生物总将霍华德认成卡特？霍华德能否逃脱布朗·詹金的魔爪？打开的异界之门如何关上？霍华德最终会如何处置《死灵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