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与宁静

上小学的时候，我会接受类似“猎犳残忍地撕开了一头小鹿”这样的描述，再大一些记得看过的电影中有这样的情节，一个小和尚一手托着一只小鸟，一手捏了条毛虫，为了“不许杀生”的训诫左右为难——这虫是生，鸟也是生，该怎么办呢？最终他还是将毛虫送入了小鸟的口中——救大不救小。

很多时候，我们会被逼无奈地想出不是理由的理由，不是办法的办法。有时我也会抱起哲学书，在大师的笔端艰难地跋涉一翻。可惜天资愚钝，索性下定决心从此只读花花草草、猫猫狗狗。渐渐地，我终于发现大自然才是一本最好的哲学书！

在自然界中，无论是飞禽还是鱼类、小草或大树，都遵循着相应的法则生存着。雨林中的树木结出了甘美的果实，成熟之后落入水中，鱼儿将其吞下果腹，而树籽则完好地穿过鱼肠，被鱼儿散播开去。这样，树与鱼便形成了平等的伙伴关系。给我印象深刻的还有一种相思树同蚂蚁的生存方式，蚂蚁群居在树上，它们总是及时清理掉那些爬藤植物缠上来的“触角”，并且将同伴的尸体及自己的排泄物集中在固定的地方，为相思树提供养分。最有趣的是，只要有食草动物来啃树叶，蚂蚁就会群起而攻之，直到将对方逼退为止。相思树呢，除了提供果实外，还细心地在叶片下面结出米粒大小的“婴幼儿食品”供给蚂蚁的幼虫，它们生活得如此和谐，那是一种智慧与艺术。

当然，自然界中的生存并不总是这样和风细雨，温情脉脉，让我们再来看看令人无言的杜鹃吧，它们总是把蛋下在其它鸟儿的巢中（如燕雀），杜鹃的幼鸟往往第一个孵出，它出世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趁养母的孩子们还未出壳时将它们一一推到巢外，以便独享养母提供的食物。小杜鹃长得很快，用不了多久个头已经比养母大两三倍了，看着它勉强地挤在小窝里，而养母只能笨拙地站在它的头上给它喂食的时候，不禁内心一片茫然。虽然这时我已经逐渐明白，像残暴、狡诈亦或慈爱、伟大这类形容词在自然界中的野生动植物身上并不适用，仍不免在心里鄙视杜鹃。

然而，当我了解了无花果树之后，这种是非观念及衡量标准彻底被颠覆了。在茂密的森林中生存，先发制人、抢占制高点是至关重要的，因为只有最大限度地获取充足的阳光才能保证枝繁叶茂。而在这样激烈的竞争中，无花果采取了赢在起跑线上的策略——直接在大树的枝干上发芽！但它决不像凤梨科植物那样，仅仅满足于附着在树干上开家私人游泳馆；也不像某些吸血鬼（对不起，不能以严谨的学者姿态说出它的名号，只好用自己的这些带有感情色彩的词汇了。）那样，将树缠死后与之同归于尽。无花果不仅在借来的高度上努力向上生长，发展自己的枝叶，同时也不断向下围绕大树长出粗壮、交叠的网状根，直至到达地面，扎入土壤，最后，再收紧那＂致命的拥抱＂，这样，大树衰亡腐朽，无花果依然能够挺立。注视着这样一个强大的终结者，我在心里敌视它。

但在接下来的节目中，漫长的雨季到来后，只有高大的无花果树为鸟类及小猴等动物提供了丰富的食物。那些小机灵鬼在无花果树上无忧无虑（原谅我又用了主观意识这样强烈的形容词）地攀爬跳跃，就像孩子在母亲的怀中嬉戏玩耍。母亲！是的，这时的无花果树正是它们的母亲！有什么人能去责难一位正用自己的乳汁哺育孩子的母亲呢？！

“当你努力要牺牲自己的时候便是‘善’。
当你想法自利的时候，却也不是‘恶’。”

“我们不能把至公与不公，至善与不善分开，因为他们一齐站在太阳面前，如同织在一起的黑线和白线。”

——纪伯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