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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集：周公瑾魂归故乡

宝贝儿，欢迎收听“凯叔·三国演义”，第一百六十九集《周公瑾魂归故乡》。

太阳像是被谁射了一箭，通身赤红着，歪歪斜斜地倒下去。晚霞却在天边灿然盛开。霞光似乎给两岸的青山续上了一缕魂魄，群山又金光闪闪地活过来了，欢腾着向后不断奔跑，像是生命最后的狂舞。

可弹指间，太阳，晚霞，群山，黯淡消亡，寂灭无声。

原来，晚霞是天地间的回光返照。

庞统缩在大船的船尾，捧着酒坛，酒却无论如何入不了口。

喝酒又如何呢？醉着醒着又有什么不同呢？纵然生年不满百，还是要常怀千岁忧。

这艘船，是周公瑾的灵船。这送灵归乡的一天，可能是庞统人生当中最为漫长的一天。起初，大船满载着嚎啕的哭声，渐渐地，化成了起起伏伏的啜泣，直至黄昏，哭声终于止息，耳畔只余水音缭绕，庞统也终于略略放松下来——他怕那哭声，那哭声时时提醒着，自己终究是个外人。

此刻，周公瑾静静地躺在船舱之中，高大，洁净，气定神闲。从此，他便可以与世无争。

可我庞统还得接着去争——去争？争什么？与何人争？

庞统不是不羡慕周公瑾——活着，他是江东脊梁，死了，他是江东之魂。

我呢？活着，是江东的一根肋骨吗？还是谁门下的一根肋骨呢？

庞统渴望也成为一根脊梁，但偶尔，他会听见命运，悄悄地告诉他，这是一种需要放下的执着和奢望。

酒坛轻轻搁下，庞统无声地苦笑——不知自己将来会死在何处。但愿，死在旌旗遍插的山坡，死在遭遇强敌的河谷。可千万千万，不要死在这世上的某一个角落里，无声无息，就像一根可怜的肋骨。

黑漆漆的夜里，桨声重新清晰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一上一下，几乎是心跳的节奏——江东近了，公瑾，你急着返乡了吧？

江东码头，灯火通明。极目所望，一片缟素，如春雪般寂寞。

鲁肃眼眶浮肿，形容枯槁，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旁边身着素袍的孙权，两腮的肌肉不住地抽动着，几乎站立不稳。

二人似乎对庞统视而不见。他们的目光，穿过庞统，聚焦在那艘船上。

周瑜的棺木缓缓抬到了面前，鲁肃踟蹰着上前，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抚摸着棺木，

“公瑾……回家啦……”

孙权刷地背过身去，身体筛糠似的颤抖起来。

终于，十六个人的合力下，棺木缓缓向前，渐行渐远。鲁肃的手还停在半空，可该走的人终将会走，不再回头。

孙权猛地抽身欲行，鲁肃看到了身边的庞统，似乎回过神来，赶忙追上去。

“主公，此时正是我江东用人之际，肃愿举荐一人……”

“子敬你是公瑾临终前推举的新任大都督，子敬自行定夺。”

“此人天纵英才，请主公亲自见见。”

“不见。”

“主公……”

“不见！”

“主公……”

“我的兄长死了！我兄长死了！！！我还要见谁呀？天下之大，哪儿还有第二个周公瑾！！！”

鲁肃怔住了。孙权呼吸急促，似乎在极力控制泪水。

“我知你举荐的是谁——庞统庞士元嘛。若他足够聪明，为何不救公瑾？若他不够聪明，更不配留在我江东！此人，我永不起用！”

庞统故意走远，可孙权的话还是清清楚楚地灌进了耳朵，一字不落。

鲁肃叹了口气，目送拂袖而去的孙权。走到庞统身边，拍了拍庞统的肩膀。

“公瑾新丧，主公伤心如此，难免说些气话。士元啊，暂且耐心些，等主公情绪稍稍平复，我再去举荐，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

“子敬，那不是气话。”

“莫非，莫非士元不愿屈就我江东？”

庞统没有回答。

“如此……士元将投往何处？”

“投曹操。”

“哎呀，这是气话！士元身负匡世济民之才，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又何苦去助那曹贼呀？”

庞统苦笑着，抬头看天上。好烂漫的群星！星辰交相辉映之间，一弯浅浅的月亮，孤悬在天边，浅到几乎看不见。

“可天下之大，我终究是个外人。”

“我知士元意欲何往。若士元要投奔那人，我必不阻拦。可士元须答应我一事——若你入他帐下，必要化解两家干戈，以期共同抗曹。可否？”

“鲁子敬，你不恨孔明？”

“恨，也不恨。”

“嗯？”

“我恨他，因为是他设计，气死我今生挚友，折了我江东的脊梁。我不恨他，因为他始终是公瑾的知己……天下唯一的知己……此生有他……公瑾也不算太寂寞……”

“周公瑾得友如此，可以瞑目了。他没有看错你。”

鲁肃从怀中掏出了一根小小的令箭，上书——“大都督令”。

“你拿着这个。岸边泊着船，可以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我也没看错你，你是个好人。”

“哎，走吧！”

“江湖险，风波恶，后会有期不可期。子敬啊，你我，各自珍重！”

好了，宝贝儿，今天的《凯叔•三国演义》就讲到这儿了。

周瑜死了，庞统走了，鲁肃继任了大都督，江东的明天会是什么样呢？咱们下集接着讲。

提出今天的问题：庞统走了，去投靠能够欣赏他的明主，你觉得，他心中真正想投靠的是谁呢？咱们留言里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