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集：*******

第118集：雏凤清于老凤声 

宝贝儿，欢迎收听“凯叔·三国演义”，第一百一十八集《雏凤清于老凤声》。

天亮了。

议事堂内，静得让人窒息。

周瑜低头看着檄文，他身后的文官武将都齐刷刷地盯着他的后脊背。

檄文的内容，周瑜其实早就看过。曹操的使者将檄文送到江东的那天，孙权就让人抄了一份，送到了鄱阳湖。

所以，让他觉得沉重的，不是檄文，而是层层叠叠覆盖在他肩头的目光。

“公瑾，江上风波已起。曹孟德发了檄文，请我会猎荆州，共讨刘玄德。刘玄德却又派来了诸葛孔明，商议与我结盟，共敌曹操。你意下如何？”

“回主公。曹孟德狼子野心，诚不可信也。”

孙权那双碧绿的眸子中，一抹亮光一闪而逝。那种光周瑜再熟悉不过，他曾无数次在孙策的眼睛里看到。以前他还开玩笑，说孙策体内盘踞着一只会喷火的野兽。只要一点火光，便能被点着，而一旦点着，就非得把这天地烧个精光不可。

从刚才的那抹亮光，周瑜发现，孙权心里也藏着一只兽。只不过，只是一闪，孙权便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像刷子一样，掩住了那道光——他扼制住了内心的野兽，耐心聆听。

“主公，老朽有异议。”

张昭说完此话，起身，面向周瑜而立。

周瑜也起身，面向张昭，拱手施了一礼，等着他先发言。

议事堂中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而张昭张子布，和他周瑜周公瑾持有两种不同立场。主和派和主战派，全都闭上了嘴巴，就是默认他俩作为发言人。

主战的周瑜，只需说服主和的张昭就好。

“曹孟德固然野心昭昭，但他毕竟是奉朝廷之名，挟天子而征四方。我等反曹操，就是反天子，乃大逆，于理不合……”

“此言差矣。曹孟德虽托名汉相，实为汉贼。主公神武雄才，若此时执剑一战，为国家除残去暴，则天下人敬仰之。”

“吕布、袁术、袁绍……哪一个不是神武雄才？可结果如何？天下第一武将吕布，被人擒龙缚虎般捆住，命丧白门楼。威风堂堂，不可一世的袁家，如今大厦倾塌，子孙零落。”

“那依先生之见，主公就该俯首称臣，将我江东大好河山拱手让给曹贼？”

“曹操力弱之时，吕布、袁绍之辈且不能敌。如今他取荆州，新得艨艟战舰，何止千百？而我江东，丧失了可依凭之长江天堑。彼长我消，万不可于此时以卵击石，自取其祸。不如先降。只要一纸降书，便能让曹操心满意足，退回北方。而我江东依然是江东，和平之江东。”

“先生忘了，这样的和平，是别人施舍的和平，不是自己赢来的和平。曹操既能施舍，亦能收回。”

“赢得和平？说得容易！若是输了呢？啊？输了，就会输掉江东，输掉性命啊，主公！”

张昭说这话的时候，那双急迫的、担忧的、痛苦的眼睛，没有看着周瑜，而是望着孙权。

周瑜突然明白了：张昭是怕输，怕死——但他不是怕自己输，不是怕自己死。他怕孙权输了，死了。

周瑜在张昭的眼睛里，看到了父亲般的深情。

当年，孙策将不满二十岁的孙权托付给张昭，瞑目而逝。

孙权悲痛不已，哭倒在兄长榻前。

张昭如严父般斥责他：“当下，非哭的时候！当一面治丧事，一面理军国大事。”

谁能想到，如此雷厉风行的张昭，也会这般垂垂老矣。

“先生宽心，若全无把握，瑜怎会力主一战，将主公和江东置于险境呢？”

张昭未及开口，孙权已霍然起身，“公瑾，若与那曹操一战，你有几成把握？”

“回禀主公，不说八成，也有六七。”

“如何算来？”

“曹操远道而来，已犯下数条兵家大忌。北土并未完全平定，西北尚有马腾、韩遂，是为曹操之隐忧，此一忌也；北军不熟水战，曹操舍鞍马，仗舟楫，欲与东吴争衡，二忌也；时值隆冬酷寒，马无蒿草，三忌也；操驱中原士卒，远涉长江，不服水土，多生疾病，四忌也。”

“好……”

“主公啊！”

张昭“扑通”一声跪地，“主公，曹操纵犯下百条大忌，依旧势大难敌。主公须避其锋芒，集聚力量，待你足够强大，再与曹贼抗衡，万不可心急啊主公……”

“子布……若子布信我，现在我便能为江东去争取自由和平，何必等到将来？若子布不信，就算再过十年，我依然是碌碌无能之辈，又何需再等将来？”

孙权抽出长剑，挥剑直下。

“咔嚓”一声，案几一角被剑斩断，滚落在张昭脚下。

“今数雄已灭，惟孤尚存。孤与老贼，誓不两立！若再有言降曹者，与此案同！”

众文官武将起立，齐声道：“我等愿为将军决一死战。”

张昭的胡子颤动了一下，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双混浊的老眼，湿润闪光，盛着的却不是意见未被采纳的失望，而是不被理解的悲伤。

孙权别开脸，避开了他那道眼神。

“周瑜何在？”

“末将在。”

“着你为三军大都督，即日点兵，率众破曹。”

“得令。”

孙权还剑归鞘，走下台阶，“此剑今日一并赠予大都督，如文武官将有不听号令者，此剑可斩！”

周瑜看了张昭一眼，张昭那道略显佝偻的脊背，一动未动。

他又看向孙权，孙权正看着他，眼神灼灼。这一刻，在周瑜眼中，孙权不再是个孩子，不再是他替孙策守护的弟弟，而是江东之主。可能他仍需要建议和帮助，但他已经学会自己做决定。

“好！”

周瑜双手郑重地接过长剑，转身，面向诸将——

“吾奉主公之命，率众破曹。诸将明日俱于江畔行营听令。如迟误者，依七禁令、五十四斩施行。”

“得令！”

好了，宝贝儿，今天的《凯叔·三国演义》就讲到这儿。

到此时为止，孙刘联盟算是真的结成了，不会有变故了。周瑜任大都督，会亲率大军，与刘备一起抵抗曹操。可就在出发之前，周瑜又碰到了一个大麻烦……凯叔下集接着讲。

提出今天的问题：我们这一集的标题，叫做《雏凤清于老凤声》，它实际上出自于李商隐的一首诗。这句诗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小凤凰的声音已经压过老凤凰，更加清亮好听。张昭把孙权当儿子一般尽力辅佐，现在孙权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决定。所以，两个人之间就有了一些矛盾。你有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你觉得自己长大了，可爸爸还像小孩子一样对你。可以在留言里告诉凯叔，也看看其他小伙伴和爸爸的故事。咱们留言里见。

【注释】

七禁令、五十四斩：是古代军法，指明军队风纪的规章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