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二十一回】 贤袭人娇嗔箴宝玉　俏平儿软语救贾琏（下）

一、课程原文

《红楼梦》的第21回，“贤袭人娇嗔箴宝玉，俏平儿软语救贾琏”，写的是两个内容。贤惠的袭人以撒娇、生气的形式，劝诫贾宝玉改掉爱在姐妹之间胡闹的毛病，而俏美的平儿知道了贾琏，在和王熙凤短暂的分离期间和多姑娘私通，拿到了他们私通的证据，平儿帮着贾琏遮丑救了他。这回值得特别重视的是，脂砚斋的评语，提供了曹雪芹丢失的后几十回唯一的一个回目——“薛宝钗借词含讽谏，王熙凤知命强英雄”，这是非常重要的。

《红楼梦》第21回，有两个性质很不一样的内容，第一个内容我们已经讲过了，是“贤袭人娇嗔箴宝玉”，就是贤慧的袭人以撒娇的形式来教育贾宝玉，不可以总是和姐姐妹妹们在一块玩，第二个内容是俏平儿软语救贾琏。长篇小说的作者，特别是曹雪芹，他是把自己的小说织得像一个四通八达的网一样，很多的线索互相的交错。贾宝玉和林黛玉、史湘云、薛宝钗，这些姐姐妹妹们在一起闹矛盾，最后闹出什么结果来呢？闹出来了《庄子》，闹出来了贾宝玉去续庄子而林黛玉给他批评，闹出书卷气来了。而贾琏这位贾宝玉的堂兄，那是一个随时准备打野食，随时准备和骚的臭的女人野合，是一个在性的问题上的饥鼠，他就趁着和凤姐短短的分离，就又去打野食了，而被平儿发现了。这就是长篇小说如何的能够使小说柳暗花明，峰回路转，把完全不同性质的内容放到一回里面，这真是高明得很。

贾琏与多姑娘私通

凤姐的女儿病了，出痘，就需要请痘疹娘娘，这就要把贾琏隔离出来，要把他弄到书房去住，家里面还要忌煎炒。凤姐就叫平儿打点铺盖，把琏二爷送到外面书房去住。而这位琏二爷只要一离了凤姐，他就生事。一个人住了两天，就已经不能忍受了。像小说里面写的，暂时把小厮里面清俊的拿来出火，那就是搞点同性恋了。偏偏荣国府有一个荡妇，有一个破烂酒头厨子叫多官，因为他懦弱无能，他的媳妇叫多姑娘，多姑娘就风流放荡，最喜欢拈花惹草，而多浑虫只要有酒有肉，就不管了。贾府的很多人，管家、小厮们、男仆等等，很多人都和她有关系。

这个多姑娘一看贾琏出来，就想去勾引贾琏，没事也跑到贾琏住的那个外书房去走两趟。贾琏是个什么样呢？你是一个国公府的公子，他竟然就像饥鼠一般，像饿极了的老鼠，就和心腹小厮商量，要去和这个厨娘约会。他的小厮和这个多姑娘那都是有关系的，一说就成。这一段描写，我们就不跟听众们再重复一遍了。这一段描写，是《红楼梦》里面最带有色情味的文字，也就是《红楼梦》的描写，和《金瓶梅》多多少少有一点相似的文字，一部书当中只有这一段文字丑极了，露骨极了，他就写到了贾琏身上，这是非常恰当的。因为贾琏是一个花花公子，而他的妻子王熙凤虽然是为人风流，但是王熙凤只是爱自己的丈夫，他两个的事情在前几回已经做了暗写。《红楼梦》它的文笔是非常的清洁的，只有在写贾琏的时候，放了这么一段，这是完全区别于《金瓶梅》的，这叫因人而异。

贾琏和这个厨娘约会，出尽了洋相，而且最后两个人还要海誓山盟，这实在太好玩了。一般海誓山盟都出现在什么地方？我们看《长生殿》，那是唐玄宗和杨贵妃两个人愿世世为夫妻。而贾琏和这个厨娘海誓山盟，遂成相契，就是两个人经常约会了。《红楼梦》该雅的地方就雅，该俗的地方就俗，该藏的地方就藏，该露的地方就露，都是因人而异的，用笔是非常准确的。

平儿发现贾琏偷情证据

过了这十二天，贾琏就回来了。小说里面写，新婚不如远别，他和凤姐有无限的恩爱，就不再描写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凤姐去给贾母请安了。平儿就收拾贾琏带回来的衣服铺盖，没想到一整理，从枕套里面抖出来了一绺青丝。平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平儿是通房大丫头，算是贾琏的小妾了，虽然还没有妾的名分，她知道她这位琏二爷又去寻花问柳了，而且还和别人发誓要永远在一块，所以女方才给他一绺青丝。青丝谐音就是“情思”，要永远的互相想念。平儿很知道，放到自己的袖子里面，出来到贾琏跟前，拿出头发来，“这是什么？”贾琏一看，着急了，上来抢。平儿跑，被贾琏一把揪住，按在床上，就来夺，“小蹄子，你不拿出来，我把你的膀子撅折了。”平儿就说，“你就是没良心的。我好意瞒着她来问，你倒赌狠！等她回来我告诉她，看你怎么着。”贾琏就赶快告饶，说“赏我罢。”这一段写得很好玩。

平儿是谁，读《红楼梦》的都知道，这是王熙凤的心腹得力的丫鬟，是贾琏心爱的通房大丫头，她还和鸳鸯、袭人、紫鹃，并列叫《红楼梦》的四大丫鬟。但是我想跟听众朋友们说的是，平儿是什么？平儿就是屏障的屏，她是一架美丽而实用的屏风。这个屏风起什么作用呢？挡风遮雨，她挡住对凤姐的批评，她还要遮住凤姐需要对贾琏保守的秘密，比如说放高利贷，利钱不能叫贾琏知道，贾琏知道了，油锅里的钱他还要捞出来花呢。平儿还要挡住贾琏需要对凤姐遮住的隐私。像现在，刚刚出去待了这几天，就有了情人了，就有了情人送给的青丝了，那就必须得挡住，不能叫凤姐知道。

平儿是很重要的，她平时有时是凤姐的同步卫星。但是平儿又是一个没读过兵书却懂得用兵之道的人，她是一个没有读过四书五经，她还懂得礼、法，她是这样的一个人物。这样一个天真善良、身份低贱却与人为善的人。她软语救贾琏，就成了平儿在《红楼梦》当中的第一次的正传，而且和袭人一块成了回目。因为凤姐整天就像防贼一样的防着贾琏，她就防到连平儿也不叫贾琏碰。所以贾琏这个登徒子，他才像饥鼠一样到处猎艳，脏的、臭的都拉到自己的屋里。贾琏比较幸运的是，他在《红楼梦》当中第一次猎艳是被平儿发现的。平儿处理得好，平儿给他做了屏风的作用，挡住了凤姐的妒锋。所以这一段对平儿的描写，那是非常生动，很精彩的。平儿知道凤姐很厉害，她知道贾琏经常打野食吃，她一点也不吃醋拈酸，她还要保护她这个见一个爱一个的琏二爷。但是凤姐很知道自己的丈夫，知道自己丈夫出去这几天，肯定就干净不了。

平儿软语救贾琏

贾琏和平儿正在这里纠缠的时候，听到凤姐进来了。贾琏赶快松了手，不敢抢了，只是悄悄的跟平儿说，“好人，别叫她知道。”平儿刚从床上爬起来，她不是被贾琏按倒了，现在从床上起来，凤姐就进来了。凤姐还没有发现这两个人已经有一番瞒着她的游戏了，进来就说，平儿开匣子给太太找样子。平儿就赶快答应了，好，我去给你找。凤姐一见了贾琏，忽然想起来，就问平儿，“前日拿出来的东西，都收进来了么？”平儿说收进来了。凤姐说少什么了吗？平儿说，我仔细查了查，什么也没少。凤姐说，多出来了吗。凤姐问得太妙了，而平儿回答得更妙，当凤姐问少什么没有的时候，她已经回答了，我怕丢下一件两件，细细的查了查，没少。这就是细细的查过了，给贾琏打掩护。但是凤姐问，没多出来吗？平儿来了第二句软话了。

装傻充愣，不丢就好了，怎么还能谁给你添出来呢？如果没有贾琏这一绺青丝，那平儿可能说的是真话。但是她明明知道已经有人添出来了，还在那里装傻充愣，还一副天真姿态。这就说明平儿跟了凤姐这么多年，已经学会了哄死人不偿命了。凤姐儿就冷笑起来了，“这半个月难保干净，或者有相厚的丢下的东西：戒指，汗巾，香袋儿，再至于头发，都是东西。”太绝了，凤姐是从贾琏以前经常打野食得出的经验呢，还是无师自通，反正她这一番话，把贾琏的脸都吓黄了。只好在凤姐的背后，朝着平儿杀鸡抹脖子使眼色。那就是表示你千万别说，我求求你了。平儿镇静极了，假装看不见贾琏在那杀鸡抹脖子的递眼神。因为她知道，只要凤姐发现，贾琏和平儿打暗号，她马上就会判断这里面有诈。那样贾琏就完了，平儿也完了。

平儿笑容满面的又说了第三句软话，“怎么我的心就和奶奶的心一样！我就怕有这些个，留神搜了一搜，竟一点破绽也没有。”平儿还说，奶奶你要不信，你自己再搜一遍。自认为聪明而说别人傻的凤姐，就给平儿糊弄了。凤姐怎么说呢？“傻丫头，他便有这些东西，那里就叫咱们翻着了！”还说别人傻呢，是谁傻，是精明的凤姐被平儿忽悠了。平儿发现了多姑娘的头发，藏起来不叫凤姐看见，这说明平儿是千方百计的维护凤姐和贾琏的夫妻关系，不想叫他两个闹事，也说明平儿是爱贾琏的。

贾琏抢回私通证据

凤姐回来是替王夫人找样子的，找了样子她又出去了，平儿又指着鼻子，晃着头，笑着对贾琏说，“这件事怎么回谢我呢？”平儿的神态写得真是娇俏如见，这就和袭人，和麝月很不一样了，因为她毕竟是贾琏好多年的一个通房大丫头了。贾琏一见，又是浑身发痒难挠，就赶快跑上来搂着，但是这个时候还并不是要向平儿求欢，他还是有阴谋的。他就“心肝肠肉”的乱叫乱谢，平儿很天真，拿了那个头发说，“这是我一生的把柄了，好就好，不好就抖出来这事。”这还是在向贾琏撒娇。贾琏继续笑着糊弄这位善良的平儿，“你只好生收着罢，千万别叫她知道。”嘴里面这么说，瞅平儿不防，一把就抢了过来了。把那把青丝抢到自己手里面，“你拿着终究是祸患，不如我烧了它完事。”听众朋友们，这是一个伏笔，如果这一把青丝一直放在平儿这里，倒不至于出问题，不会泄露。反而是贾琏抢回去，后来丢了，才叫王熙凤发现了，来了一场大闹。

贾琏抢过来以后，就把厨娘的头发塞到自己的靴筒里面了。平儿很生气，咬牙说，“没良心的东西，过了河就拆桥，明儿还想我替你撒谎！”贾琏这个时候，才想向平儿求欢，平儿跑了。贾琏说：你看你浪的人上来火了，你又跑了。平儿就在窗外说，“我浪我的，谁叫你动火了？难道图你受用一回，叫她知道了，又不待见我。”平儿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她很知道，自己的小姐王熙凤是个醋瓮。这个时候贾琏说了一大段话，他说，“你不用怕他，等我性子上来，把这醋罐打个稀烂，她才认得我呢！她防我像防贼的，只许她同男人说话，不许我和女人说话。我和女人略近些，她就疑惑；她不论小叔子侄儿，大的小的，说说笑笑，就不怕我吃醋了。以后我也不许她见人！”平儿说，“她醋你使得，你醋她使不得。她原行得正走得正，你行动便有个坏心，连我也不放心，别说她了。”

平儿的这一段话，很有道理。平儿的这段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就是贾琏很注意凤姐跟贾府爷们的来往，甚至想拿自己和女人的来往跟王熙凤和贾府爷们的来往攀比，但是平儿说得很明确，平儿说她和他们来往行得正，走得正，而你走得不正。贾琏说的那些和王熙凤，小叔子、侄儿，大的小的说说笑笑，那恐怕主要指的贾蓉、贾蔷，这两个家伙都是宁国公的正枝正孙，他们也是凤姐的亲信，除了他两个以外，后来还要出现贾芹、贾芸，这都是贾府旁支里面草字辈的爷们，去讨凤姐的好。在这帮人的心目当中，他们知道，只要讨了凤姐的好，就会脱贫就会致富，就会改变自己的整个人生。谁叫凤姐有权呢。受到贾琏怀疑的这些似乎有可能是王熙凤情人的这些年轻人，就是这样聚集起来的，他们不是为了凤姐的情色而来，是冲着她的权力而来。这也很可以理解。看看现在当今世界，哪一个有权的，哪一个玩弄权力的人的周围，没有一批阿谀奉承之徒呢？贾琏对这些人很不以为然，但是平儿知道，王熙凤和他们的交往，和贾琏和女人的交往，性质完全不同。贾琏是一心寻花问柳，凤姐是一心拉帮结伙。贾琏关心的是情欲，凤姐关心的是权欲。贾琏是经常和野女人躲在暗室蝇营狗苟，而凤姐是跟她的这些小跟班在广庭大众前说说笑笑。平儿的这段评论就说明，王熙凤给人的印象是放纵而不放荡，风流而不淫荡，蛮横霸道而不红杏出墙。

这就是在这一段“俏平儿软语救贾琏”当中透露出来的王熙凤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为人。因为在这之前，平儿已经拒绝了贾琏的求欢的请求，说的是“难道图你受用一回，叫她知道了，又不待见我”。她一出去，凤姐是回来给王夫人拿东西的，她拿着东西一出去，平儿就指着鼻子晃着头，说这件事怎么回谢我呢，就在贾琏跟前撒娇了。平儿是难得有这种神态，平儿总在凤姐跟前向贾琏表示出一个目不斜视，非常守本分的一个丫鬟的本色。现在她表现出来了，撒娇了，娇俏得很。贾琏这个色中饿鬼，马上就搂着求欢。按说并不过分，因为平儿是通房大丫头，他两个人上床，那是已经得到允许的。但是平儿马上跑到门外，回答“难道图你受用一回，叫她知道了，又不待见我”。听众朋友们听听，平儿说的是“又不待见”，可见平儿曾经因为满足了贾琏，而得罪了凤姐。平儿就坚决在凤姐跟前表现她对贾琏一点兴趣都没有。

凤姐、贾琏、平儿的微妙关系

凤姐又回来了，发现平儿还隔着窗子跟贾琏说话，就问，要说话两个人在屋里说，怎么还跑出一个来隔着窗子说？贾琏就回答，“你可问她，好像屋里有老虎吃她呢。”贾琏这是干嘛呢？这是向他媳妇表忠心，你不在的时候，我和平儿我们两个人要说个话得隔着窗户，平儿就回答，“屋里一个人没有，我在他跟前作什么？”平儿这是表白，我绝对不和贾琏单独在一块。什么原因？奶奶你自己琢磨琢磨吧。别人是醋罐子，凤姐是醋瓮，她就是笑了，“正是没人才好呢。”这就等于挑明你们两个人很想单独在一块，凤姐儿这个吃醋的心理就暴露出来了，她不光是像防贼一样的防着贾琏，她也像防贼一样的防着平儿。

平儿听了怎么办？你就忍气吞声吧。按说奶奶对丫鬟说这个，你只能听着。但是平儿偏偏不，她偏偏要公开夸张犯上作乱的表示。我不同意你这个说法，凤姐要进门，平儿作为丫鬟要给她打帘子，她不给她打，自己先摔了帘子进来，再也不理这两个人，就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一段描写很不合乎主仆关系，但是它特别合乎心理学。平儿不满足贾琏的性要求，她就敢在凤姐跟前摔帘子。如果平儿满足了贾琏，她在凤姐跟前不管如何的卑躬屈膝都不行。正是因为平儿能拒绝贾琏，她才能够在凤姐跟前直起腰。平儿是谁？平儿是凤姐从小一块长大的丫鬟。原来凤姐嫁过来的时候，贾琏已经有好几个通房大丫鬟了，都是贾家的丫鬟，但是凤姐想了各种办法，把他原来的这些通房大丫鬟都打发了，只留下这个平儿，是为了拴住贾琏的心。贾琏要求，你既然是通房大丫鬟，你就得和我同房。但是如果真的，平儿去和贾琏同房，她自己家的那个小姐就不待见她，怎么办呢？平儿就采取了似乎是很不合人情，但是很聪明的办法。她就在众人的跟前风风光光做好众人眼里面贾琏的屋里人。而在凤姐跟前，小心翼翼尽量避免做贾琏的屋里人。她宁可得罪贾琏，她绝不得罪凤姐。她尽量的远着贾琏，她全心全意做凤姐的臂膀。

这个平儿，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哪个大学的心理学博士毕业的，她很清楚，对贾琏无所谓得罪不得罪，反正在贾琏这个色中饿鬼的眼里面，总是妻不如妾，她在贾琏对妻妾的选择上，任何时候，她都比王熙凤有利，但是对王熙凤她万万得罪不起，因为王熙凤吃醋成性，心狠手辣。所以前辈的红学家，有一个叫二知道人的，说王熙凤已经是醋化鸩汤了，就是吃醋吃的都变成了毒药了。平儿是自己不会给自己泡一碗毒药喝的。这就是平儿的生存之道，这就是平儿在夹缝当中求生存的最大本领，就是把本来水火不容的妻妾矛盾化成妻妾是同一条战壕的战友，把妾是嫡妻心中永远的痛化解成在荣国府众口一词的凤姐的左膀右臂。这一段描写就写的太生动了，就把第一次在回目上出现的平儿写得非常的生动，非常的形象，也很耐心寻味。

第21回，平儿摔了帘子，就走了，凤姐就掀了帘子进来，说“平儿疯魔了。这蹄子认真要降伏我，仔细你的皮要紧！”凤姐也很聪明，凤姐知道平儿和贾琏刚才没有发生什么调情的事，也知道平儿是怕自己，尽量的躲着贾琏，所以她敢跟自己摔帘子。贾琏已经绝倒在床上，就是笑的没法控制了，笑倒了，“我竟不知道平儿这么厉害，从此倒服了她了。”他这是什么话呢？表面上是说，平儿竟然会在你跟前这么厉害，实际上他知道了平儿的厉害，平儿是用软语保护了他。凤姐却说，“都是你惯的她，我只和你说话。”凤姐也很聪明，贾琏赶快说，“你们两个人不合，拿我来作人，我躲开你们。”凤姐就说，“我看你躲到哪里去。”凤姐马上就要跟他商量一件正事了。

这一回，贤袭人教育宝玉，俏平儿掩护了贾琏，这一回是两个性质很不一样的故事，而把这几个人：男性，意淫的宝玉，皮肤滥淫的贾琏。女性，聪明绝顶的林黛玉，大大咧咧的史湘云，心机深细的薛宝钗，还有那个同样心机深细，身份却是丫鬟的袭人，写得都活灵活现。而薛宝钗通过观察袭人，就发现这是一个不简单的丫鬟，就慢慢的套袭人的话。这里面埋下什么伏笔呢？那就是我已经跟听众朋友们说过的，薛宝钗要和袭人建立神圣同盟了，要共同应对林黛玉了。但是世界上没有永远的同盟，只有永远的利益，我相信将来薛宝钗嫁给贾宝玉之后，她是不会容忍袭人继续留在贾宝玉身边的。我们都知道有一个著名的典故，赵太祖要灭南唐，南唐并没有损害你大宋，但是太祖说了一句话，叫做“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薛宝钗也会这样的，我嫁给贾宝玉了，我应该全面的掌控贾宝玉，而你这个早已经很多年前你就已经掌控了贾宝玉的丫鬟，你就给我走开吧。我很怀疑，后来袭人出嫁，那是和宝二奶奶有关的。

《庚辰本》二十一回评语

《红楼梦》二十一回，我要特别提醒听众朋友的是，在这一回的庚辰本的回前，有一个很长的评语，就是说有的客人题了一段关于《红楼梦》的绝句，而且在这一段很长的评语当中，提出了曹雪芹所丢失的后几十回的一个很具体的回目。他怎么说的呢？“此曰‘娇嗔箴宝玉，软语救贾琏’。后曰‘薛宝钗借词含讽谏，王熙凤知命强英雄’。”听众朋友们听一听，现在是袭人劝宝玉，平儿救贾琏。后几十回有一个回目是薛宝钗劝宝玉，而王熙凤又和贾琏发生冲突了。这个评语说，现在是从两个丫头说，后来就直指其主。今天的袭人，今天的宝玉，也是将来的袭人，将来的宝玉，今天的平儿，今天的贾琏，也是将来的平儿，将来的贾琏。但是今天的宝玉是可以劝的，将来的宝玉是不听劝的，今天的贾琏是可以救的，将来的贾琏已经不能救了。而且他还要说，“袭人安在哉，宁不悲乎？”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薛宝钗嫁给贾宝玉之后，贾宝玉心里还是在想着林黛玉，而薛宝钗还是惦记着的，要劝戒贾宝玉，你要读书做官，你要光大门楣，贾宝玉不听她的，丢下了妻子宝钗，丫鬟麝月，出家为僧。

平儿藏起了贾琏的小情人厨娘多姑娘的青丝，将来可能被王熙凤发现了，又大闹了一场，但是现在畏妻如畏虎的贾琏已经不怕王熙凤了，公开和王熙凤对着干了。不仅是公开对着干，而且他已经查清楚了王熙凤是怎么样害死了尤二姐，王熙凤怎么样导致贾府倒霉，他最后就把王熙凤休了。

庚辰本的21回，这个长长的评语，对于我们了解曹雪芹原来的构思是非常有用的。当然有这么完整的回目，但是这个回目里面，到底写的是些什么内容，很可惜的，我们就看不到了。我们今天先讲到这里，谢谢大家。

二、知识点补充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成语，出自宋 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十六 赵匡胤：“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乎！”比喻自己的势力范围或利益不容许别人侵占。

庚辰本：即《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现存庚辰本抄成年代大约是在公元一七六一年即乾隆二十六年以后。是抄得较早的而又比较完整的唯一的一种存七十八回本，即一至八十回，中缺第六十四及六十七回两回(其六十四和六十七两回的残缺，各本皆然，现存各本的这两回或是据程本,或是经后人增补过的)。

庚辰本有不同于甲戌本的2000多条批语，十分珍贵。 庚辰本底本年代相当早，面貌最为完整，保存曹雪芹原文《红楼梦》及脂砚斋批语最多，脂批中署年月名号的几乎都存在于庚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