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甄士隐之谜(下)

大家好，我是张十五，今天我们继续谈《红楼梦》。话接上回，从《好了歌》解注的两句“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我们能推断，甄士隐是一介被革职的官员；而从他曾经遭遇枷号之刑，我们也能清楚地知道，甄士隐的原型就是曹頫。

曹頫是曹寅之弟曹荃的第四子，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过继给曹寅之妻为嗣并补江宁织造。

曹寅与康熙皇帝关系紧密，曹家三世四人为江宁织造，炙手可热。而曹頫是曹家最后一任江宁织造，家族的衰落，也以他为开端。公元1722年，康熙皇帝驾崩，雍正继位，曹家一方面失去了先帝的直接庇护；另一方面，他们与皇室宗亲、高官显贵交结密切，又有贪渎的嫌疑，这不免给新皇留下恶劣的印象。

就如一件卖人参的公案。

在满清立国之前和入关之后，人参一直是他们重要的财政来源，而康熙皇帝把人参在江南的销售事务交给了江宁、苏州、杭州三个织造。可是，曹頫卖人参，不但虚报价目，而且公然拖欠应缴银两。比如，康熙六十一年(1722)十月二十日，内务府奏称，曹頫在去年卖人参七百三十八斤十一两四钱，共售银一万七千二百七十一两九钱七分七厘五毫，仍有九千二百余两未缴入藩库。康熙含糊其辞也就过去了。可是，到了雍正二年(1724)，内务府查实，江南三织造卖人参的价格，竟然与北京本地价格相似，言下之意是曹頫等人有贪污之嫌，皇帝立即传旨严厉斥责，但由于这事和先帝康熙有关联，自然不好深究，斥责之后也只好放过。但，曹頫再有犯禁之事，势必难以脱身了。

如此形势之下，曹頫本应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惜他并无先见之明，加之大环境也让他迷失，终致大难。

雍正二年，曹頫上请安折，世宗朱批严厉警告，不要乱跑门路，瞎费心思力量买祸受。除怡亲王之外，不用再求一人托累自己。你们向来混帐风俗惯了，现在必须奉旨交与怡亲王传奏你的事，诸事听教导而行。主意要拿定，少乱一点。坏朕声名，朕就要重重处分，怡亲王也救你不下了。

这一段话如迅雷烈风一般，明白流露出雍正对曹頫的疑心。雍正践祚之初，根基不稳，廉亲王允禩等援结朋党，年羹尧、隆科多等恃功跋扈，总理事务四大臣竟只有怡亲王允祥可以信赖，朝廷内外政治形势之复杂险恶不问可知，因而当时雍正必然极端厌恶钻营攀附之举。曹頫既失圣眷，故违反通过怡亲王传奏事务的规矩，乱跑门路。因而朱批斥责“为什么不拣省事有益的做，做费事有害的事?”

所以等到雍正五年(1727)，允禩一党早被拔除，年羹尧赐死、隆科多圈禁，皇帝坐稳大位后，曹頫爆出骚扰驿站的案子，更兼亏空未清、织造失职，又有私自转移财产的罪行，所以追索、革职、枷号、抄家，各种严谴先后而至，曹家也因此彻底衰落。

由此，我们比较甄士隐与曹頫，可以发现：

1、他们都失去了政治上的依恃，前者是从书中推断出来的朋党群体，后者则是因康熙驾崩。

2、他们都有攀附之举。曹頫乱跑门路，虽不知所为何种具体事务，但大抵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这与《好了歌》解注的“因嫌纱帽小”，正好契合。甄士隐资助贾雨村进京大比，也是为了向自己旧属的团体举荐、示好。同时，他只能通过别的仕宦之家去举荐，这与曹頫失去了直接与皇帝对话，而须通过怡亲王传奏亦有相合之处。

3、两人都被革职、枷号。《红楼梦》又写甄家因葫芦庙炸供失火，烧作瓦砾堆，正合书中“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之句，这是暗喻曹家被查抄。

4、甄士隐不识贾雨村之虚伪凉薄，与曹頫不识当时形势，亦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而，甄士隐的原型是曹頫，我认为是有根据，可以说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