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局】宰相丁谓，领导的马屁万万拍不得

官场局篇

正片文稿

宋朝宰相很多，今天咱们去找一位宰相吃顿工作餐。一般二般的宰相请你吃饭，可没什么意思。为了把这顿饭吃好，咱必须请出宰相里的一位猛人——寇准。

上回咱们讲过寇准的故事，知道他爱喝酒，也爱发脾气。

寇准内心独白（刘奕君老师演绎）：
“老夫爱喝酒，性子直，喜欢结交豪爽人士。有人说老夫“比骡子还倔，一惹就发飙”，老夫不过是痛恨溜须拍马之人罢了。

朝野上官员众多，老夫爱组局约他们喝酒。和志同道合的人喝酒聊天，最是尽兴不过，喝个三天三夜也不嫌多。但要是碰到拍马屁的小人，老夫半句话都懒得和他说！”

其实，寇准的脾气很好琢磨。你陪他喝两杯酒，听他吹吹牛，不用拍他马屁，就能跟他交上朋友。但如果你不了解他，上去就拍他马屁，没准儿会拍到马蹄子上。

有人就吃过大亏。这个人是谁呢？一会儿再说。

话说公元1019年，寇准正当着宰相。每天见过皇帝，散了早朝，如果轮到他值班，他会去中书省正堂办公。中书省正堂简称“都堂”，后来改叫“政事堂”，那是北宋宰相办公的地方，是国家行政机关的权力中枢。

寇准在都堂处理政务，忙到饭点儿，不用回家，都堂旁边有一个小食堂，厨子会把饭菜准备好，给寇准送过去。这个食堂是宰相的专用食堂，提供的食物叫做“堂食”,宰相吃堂食，完全免费，无须刷卡。

寇准只要值班，就会吃上一两顿堂食，堂食就是他的工作餐。虽说是工作餐，也挺丰盛，一般都有四个菜，两荤两素。荤菜主要是羊肉，要么是一盘炒羊肉，要么是一碗炖羊肉，要么是一盆红焖羊肉。除了羊肉，还有鱼，这鱼通常是生鱼片儿，当时叫“脍”，脍炙人口的脍。

素菜就比较随意了，跟季节走，冬天萝卜白菜，春夏时令青蔬。四个菜之外，还有茶和酒，茶是用茶粉调制的茶汤，用茶碗来盛。有白有绿，白茶汤像起泡牛奶，绿茶汤像日本抹茶。

酒也分两款，要么是度数稍微高一点儿的法酒，也就是用宫廷秘方酿造的黄酒；要么是度数特别低的法糯酒，也就是用宫廷秘方酿造的甜酒酿。宋朝没有蒸馏酒，法酒和法糯酒的酒精度都不高，中午喝几杯，不耽误下午办公。

除了茶、酒、两荤两素四个菜，还有一两道汤。这汤跟现在的汤不太一样，通常是用甘草、绿豆、麝香、冰片、蔗糖熬成的药汤，有一定的养生保健功效。
有酒有菜，有茶有汤，如此丰盛的堂食，并非寇准独享，还有其他宰相一同进餐。

要知道，宋朝搞的是群相制度，任何一个皇帝在位，手下都有一群宰相。就拿公元1019年这一年来说吧，那是宋真宗晚年，总共设了六个宰相，除了寇准，还有向敏中、丁谓、李迪、冯拯、李士衡。

这几个人中，寇准和向敏中都是中书侍郎，相当于正宰相；丁谓和李迪是参知政事，相当于副宰相；枢密使冯拯、三司使李士衡，分别是枢相和计相，一个管军事，一个管财政，都属于副宰相。

秦汉魏晋设宰相，一般只设一个，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管着军政、民政和财政，权力大得吓人。到了唐宋两朝，皇帝怕宰相篡权，干脆搞一群宰相，像切蛋糕一样，把大权切开，分给好几个人，让他们分工合作，勾心斗角。你掐我，我掐你，皇帝坐山观虎斗，趴桥看水流。

宋朝皇帝玩这一招儿，玩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不管是多有手腕的宰相，都不敢搞独裁，都没有机会跟皇帝争大权。像宋神宗时期的王安石、宋徽宗时期的蔡京、宋高宗时期的秦桧、宋宁宗时期的韩侂胄，不管多么受皇帝信任，都受其他宰相和大臣的制衡。皇帝想动他们，说罢相就罢相，这就是群相制度的好处。

可是群相制度也有坏处：一群宰相，职务重叠，谁都不负责。整天忙着窝里斗，国家大事就耽误了。为了化解人浮于事的弊端，宋朝皇帝让这些宰相轮流值班，今天你们两个负责，明天他们两个负责。该谁负责，谁就去都堂办公；谁去都堂办公，谁就在小食堂吃一顿两荤两素有茶有酒又有汤的堂食。

说完了群相制度，接着说寇准。寇准经常和副宰相丁谓一块儿值班，一块儿吃堂食。有一回，寇准吃完菜，喝完酒，低头喝汤。他胡子长，不小心掉进汤碗，粘得哩哩啦啦。

丁谓比他级别低，见此情形，拍他马屁，跑过去给他擦胡子。这要换成别人，人家给你擦胡子，你得表示感谢。寇准却不，他看不惯丁谓溜须拍马，当场批评人家：

寇准（刘奕君老师演绎）：“丁谓，你是参知政事，堂堂副宰相。皇上让你跟我一块儿值班，是让你帮忙处理国家大事，难道是让你给我当勤务员的吗？你这是不知道自重啊！”

丁谓本想拍马屁，结果拍到马蹄子上，又羞又愧，从此对寇准怀恨在心。

其实丁谓这个人也很了不起，绝对不是庸才。《宋史》上写丁谓，写得精彩，说他文章盖世，少年成名，“文类韩柳，诗类杜甫。”散文的成就比得上韩愈和柳宗元，写诗的功底跟杜甫一样深。少年时拜见文学家王禹偁，王禹偁读完他的文章，赞不绝口，说他是继韩愈和柳宗元之后的第三人。

丁谓有过目不忘之才，几千字的文章，看过一遍就能背诵，并且几十年不忘。后来入朝为官，管理财政。那些乱成一锅粥的陈年老账，找十个精算师都搞不定，丁谓一个人上阵，分分钟给你理顺。

除了会做官，会写文章，丁谓还会画画，会弹琴，会下围棋，填词也是一把好手，每次请客吃饭，他都让家里的歌姬演唱他自己谱写的新词，赢得客人无数喝彩。

与寇准相比，丁谓的才干毫不逊色。但是他格局偏小，睚眦必报，别人对他好，他记不住；谁得罪过他，他能记一辈子。事实上，他之所以能当上副宰相，还要得力于寇准的举荐。但他后来却陷害寇准，让宋真宗怀疑寇准有不臣之心。结果，寇准被罢相，流放南方。

不过丁谓万万没料到的是，他把寇准扳倒没多久，自己也被罢了相，也被流放到南方。寇准不计前嫌，派人给丁谓送了一只蒸全羊。丁谓被感动了，写信给寇准，说要负荆请罪。

谁知寇准的门客读了这封信，恨丁谓陷害忠良，在怀里揣一把刀，早早地在门外等着，准备见到丁谓就给他一刀。幸亏寇准得知消息，将门客打发走，才保住丁谓的一条小命。

寇准性格直爽，经常让人下不来台，既得罪过丁谓，也得罪过别的大臣。有一个官员为了报复寇准，雇人去宋真宗那里告黑状，诬蔑寇准跟真宗的弟弟赵元杰来往密切，图谋不轨，秘密策划废掉真宗。宋真宗查明真相，完全没这回事儿，才放了寇准。

寇准一生几起几落，好几次当宰相，好几次被罢官。他每次复出，都是因为确实有才干，皇帝不得不用他。而他每次罢相，都是因为他得罪的人多，遭到了陷害。用现在的话说，寇准恐怕是有智商，但没情商，不懂得怎么混职场。

寇准内心独白（刘奕君老师演绎）：
“若老夫收敛性格中的刚直，与人为善，八面玲珑，就能因此没有敌人了吗？ 

老夫知道，在真宗皇帝心里，一直嫌弃老夫性格刚直，恐怕难以独自担任宰相一职。这岂不是为‘群相制’找的完美借口？

官场之上，如何能有真正的同僚情谊？！每个想当宰相之人，都有将老夫取而代之的冲动，但最狡猾的还是皇帝老儿。真宗深知朝堂权力分散，群臣明争暗斗，这样，他的最高权力才能稳定。

既然如此，老夫又何必压抑天性，委曲求全？不如刚直到底，还能得个心里舒坦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