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局】蔡京穷奢极侈，却请客人吃冷面

名人局篇

正片文稿

传统历史观喜欢把官员分成忠臣和奸臣。忠臣当然都是忠君爱国，高风亮节，但是脑子不一定好使。

奸臣呢？一般都是阴险奸诈，自私自利，更有可能把国家搞得一团糟，但是在智商和情商上，也许比忠臣更胜一筹。

北宋后期的宰相蔡京，就是智商和情商都超高的奸臣。

蔡京的智商有多高？他会写诗，会填词，会作曲，会画画，在书法上更有极高的造诣。

蔡京的情商有多高？从他请客吃饭就能看出来。

很多人不知道，蔡京其实是一个“冷面杀手”。我可不是说蔡京武功高强，主业当宰相，兼职当杀手。我想说的是，蔡京在美食方面也极有天分，他擅长做冷面，而且做得又快又好。

蔡京还没当宰相那会儿，在扬州当过一段知府。他这个知府可不像包公那样铁面无私、不近人情，相反，他长袖善舞，特别活泛，既谄媚上级，又拉拢下级，扬州官场被他搞得一团和气，每个官员都佩服他，用史料上的话说：“缙绅一辞，皆谓之有手段。”士大夫们众口一词，都夸蔡京办事干练。

有一年酷暑，蔡京在家里组局，请同僚和下属们吃饭。组的什么局呢？“凉饼会”。宋朝人说的“凉饼”，又叫“冷淘”，今天则叫作“冷面”。本来蔡京只请八个人吃冷面，谁知道大小官员一听是蔡京蔡知府请客，都想借机会亲近他，乌泱乌泱都来了，客人从八位暴增到四十位。

宋朝人做冷面，没有机器，那可是纯手工，手工揉面，手工扯面。为了让面条筋道，至少要提前半天把面和上，饧到十分透，揉到十分光，然后才能扯成拉面。一扯好就得煮，煮好就得过水，过完水就得拌卤，拌完卤就得端给客人吃，不然面会坨住，既难看又难吃。

蔡京本来预计请八个人，自然只准备了够八个人吃的面，可是呼啦一下子来了几十个人，他能应付得了呢？

于是，就有客人开始私下犯嘀咕了。

客人1：“人人都知道蔡四能干，可是今天来了这么些人，他怎么来得及做出那么多冷面呢？我看咱们就等着看笑话吧！”
客人2：“是啊，看他怎么办？”

蔡京在家里排行第四，所以跟他熟悉的官员都喊他“蔡四”。事实证明，蔡京确实能干，不到半个钟头，他就做出了四十碗冷面，每个客人一碗，吃起来还很鲜，很筋道，一看就知道是现做的。

蔡京是怎么做面的呢？史料上没写，但我能猜出来。因为蔡京老是请客，所以他家一定备好了大量食材，其中很可能就包括一大批揉匀的面团。

把面团揉光，用细纱裹紧，用油布包住，往水里一放，隔天拿出来揉一揉，能存放五六天不变质。并且，放的时间越长，面就会越筋道。哪天不速之客登门，蔡京取出几个面团，啪地撑开，扯细，下锅煮熟，过水拔凉，浇上卤汁，铺上菜码，火速上桌，这一场主打冷面的饭局就能圆满地进行下去。

故事讲到这里，你可能会觉得奇怪：蔡京请客，难道不该来一桌燕鲍翅吗？用冷面待客，岂不是太寒酸？虽然他那个时候还不是宰相，只是扬州知府，可宋朝高薪养廉，一个知府一年的收入就能买下上百亩地，人家吃什么不行？怎么能抠门儿到只吃冷面呢？

其实啊，蔡京并不抠门儿，特别是对他自己，吃穿用度都不迁就，可以用一个成语来描述：穷奢极欲。

在吃上，我可以用三个故事来证明蔡京的奢华：

第一个故事，蔡京当宰相时，在家里宴请他儿子的家庭教师，什么菜且不说，主食竟然是用鲨鱼皮做的面。

鲨鱼皮怎么能做面呢？蔡京有办法，他让厨师把干制的鲨鱼皮泡发，刷洗干净，在开水锅里煮软，捞出来切成丝，再用高汤去煮，放上菜码。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汤面，实际上是珍贵的鲨鱼皮，普通人别说吃了，听都未必听说过。

第二个故事，还是蔡京当宰相时，一帮大臣去他家开会，一直开到吃晚饭的时候，蔡京就吩咐家厨准备一些家常饭，招待众位大臣。

那顿饭把大臣们都吓呆了，光是蟹黄汤包这一道主食，就用掉了1300贯铜钱。北宋末年通货膨胀，铜钱贬值，即便是这样，1300贯铜钱也相当于现在几十万人民币，吓人吧。

第三个故事，蔡京晚年被流放，他的几个儿子也是死的死逃的逃，相府里的厨师和仆人都流落到了民间。

有一个知府，雇了一位从蔡京府里出来的厨师，面试的时候，他让这位厨师随便做一道主食，厨师竟然说什么主食都不会做。知府觉得很奇怪，就问他。

知府：“你什么都不会做，当年在蔡太师的府上怎么能当厨师呢？”
厨师（刘奕君老师演绎）：“你不知道，蔡太师家的后厨里有几百个厨师，大家都有分工，我只负责切葱花！”

蔡京平常过日子有多么讲究和奢侈，这下你知道了吧？不过，既然他这么奢侈，当年在扬州请客，为什么只请吃冷面，而且还是他亲自下厨呢？

答案是，那时候，蔡京还在努力往上爬，唯恐别人说他奢侈，唯恐别人认为他贪污，所以才故意装出一番艰苦朴素的样子。

蔡京请客也充分展现了他的高情商。你知道他在扬州当知府时，请的客人都是谁吗？扬州府的通判，相当于副市长；扬州府的签判，相当于市政府秘书长，都是跟他搭班子的官员。而且，客人吃进嘴里的美味冷面，可都是蔡京自己亲手做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蔡京请客是诚心诚意啊！

能被蔡京邀请的客人，有不少就是他的上司和前辈。蔡京的儿子蔡絛就说过，蔡京一生好客，当地方官也好，当京官也好，几乎天天请客吃饭，如果他府上哪一天没有客人上门，别人就会奇怪：咦，蔡大人是不是出差了？

蔡京执掌相权长达十七年，是北宋在位时间最长的宰相。上至皇帝，中至大臣，下至太学生，都把蔡京当成好人。

宋徽宗喜欢享受，蔡京就帮他搞花石纲。宋徽宗花钱奢侈，皇家的收入不够开支，蔡京就增发货币、开采矿藏、增加百姓赋税，从各种渠道来“创收”，给宋徽宗提供源源不断的金钱。

蔡京年轻时给前宰相王安石和司马光都当过助手。王安石搞变法，蔡京大力支持，夸变法多么多么好，王安石多么多么有魄力，把王安石哄得找不着北，认为蔡京简直就是人生知己，将来可以接自己的班，还把女儿嫁给了蔡京的弟弟。

到司马光执政时，蔡京风头一转，又去迎合司马光的保守政策，司马光下令废除新法，其他官员还在观望，只有蔡京响应得比谁都快，将自己辖区内的一切改革都废除得一干二净。所以司马光也发自肺腑地赞赏蔡京：“要是每个官员都像你小蔡一样，那该多好啊！”

蔡京执政前期，太学生也是满意得不得了，因为蔡京扩大了太学的招生名额，扩建了太学宿舍，改善了太学伙食，还给太学生增加奖学金和生活补贴。所以，在蔡京刚当宰相的时候，绝大部分太学生都是拥护他的，都以为遇到了一位贤能的宰相。

但是，到了北宋末年，一大批太学生上书朝廷，要求砍掉蔡京的脑袋以谢天下，那是因为蔡京坏事做得太多了，把官场和民生都搞得太坏了。

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蔡京仗着宋徽宗对他的宠信，为所欲为，经常逾制，导致言官多次弹劾。宋徽宗顾及祖制，曾在无奈中四次罢免蔡京。直到宋徽宗退位，宋钦宗继位，蔡京终于出事了。他被贬出朝廷，在流放的路上连一杯水都没人肯给他，最后活活饿死了。

而那些在他得势时不断登门的客人，此时也再无踪影，估计也不敢再提及自己曾经赴过蔡京的饭局了吧。

蔡京请客，正应了《桃花扇》里的那句唱词：“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