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山西博物院 | 晋侯鸟尊：晋国诞生的最佳见证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山西博物院的文物主讲人李惠，今天我要和你聊得这件文物，是作为山西博物院的logo形象，常常出现在山西大地，它就是我院的镇馆之宝——晋侯鸟尊。

鸟尊全貌

说到山西，你一定不会陌生，山西简称“晋”，在3000多年前的春秋时期，这片土地曾属于当时中原地区最强大、最辉煌的诸侯国——晋国。它从西周初期一个方圆百里的小诸侯国，不断地发展壮大，一跃成为春秋时期中原的霸主。

在当时的春秋五霸里，晋国的文公重耳可谓是赫赫有名，因骊姬之乱，被迫在外流亡19年后，最终在62岁时回到晋国，登上国君之位。之后他任贤选能，晋国的国力开始增强，在历经城濮之战、践土之盟后，成就了他的霸业。晋国当时的实力有多强大呢？晋文公甚至可以用周天子的命令来指挥其他诸侯，就可想而知。

包括晋文公在内，晋国的霸业持续了近150年。晋文公之后，又经历了晋襄公接霸、晋景公失霸、晋悼公复霸。虽然有起有落，但晋国始终牢牢占据着中原霸主的位置，就连后来一统中原的大秦也是在晋国覆灭以后才逐渐壮大起来的。孟子曾经说过，当时的晋国“天下莫强焉”。可以说，强大的晋国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对后世，都有着非常深远的影响。而我今天要跟你介绍的晋侯鸟尊，正是晋国诞生的最佳见证。点击音频下方的文稿，您可以看到图片。

鸟尊头部

晋侯鸟尊是一件以凤鸟回眸为主体造型的青铜礼器，它高39厘米、长30.5厘米，身形健硕而饱满，凤首微微上昂，高冠直立，翅膀上卷，尾巴下垂。凤鸟背部有盖，器盖的捉手巧妙地铸成了一只小鸟形状，与凤鸟呼应。凤鸟身上装饰有细密的鳞纹，翅膀和足部装饰卷云纹，尾部是华美的羽翎纹。在凤鸟的尾部下方，一只可爱的大象探出了脑袋，长长的象鼻子下垂，并向内卷起，与凤鸟的双足形成稳定的三点支撑。如此精美的青铜器在我们今天看来，也是一件非常完美的艺术品。

鸟尊尾部如大象之鼻

那么，也许你会问：凤鸟和大象这两种动物形象有特殊的含义吗？大象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们知道，古代气候和今天有很大的变化。实际上，3000多年前的商代，山西这一代的气候比较温暖湿润，植被也很茂密，有点像今天的长江流域。那时候，山西以及周边地区生活着很多的大象，不仅如此，甚至还有犀牛、河马等今天只有在热带、亚热带地区能看到的动物。而且除了山西，河南也是这样。河南的简称“豫”字，豫的右半边就是象字，左半边是给予的“予”，而这个“予”在古代也通“邑”，表示城市的意思，所以，在古代，河南也被称为 “有大象的城市，或有大象的地方”。

鸟尊局部

文献中还有记载：“商人服象，为虐于东夷”，意思是3000多年前的商朝人当时就已经能驯服大象了。商代青铜器中的大象形象还是比较多的，而且都是憨态可掬的幼年象。

说完了大象我们再来说说凤鸟，在西周时期凤鸟又被认为是神鸟、祥瑞。关于周族的兴起有一个凤鸣岐山的传说。《国语·周语》记载：“周之兴也，鸑鷟鸣于岐山”，鸑鷟（音“越灼”）就是紫色的小凤凰。至今，陕西宝鸡一代还有凤县、凤翔县这样的地名。所以，一个是商朝人喜爱的大象，一个是周朝人尊崇的凤鸟，晋侯鸟尊将这两种动物形象组合于一体，构思巧妙，是中国古代青铜艺术宝库中罕见的珍品。

相传的鸑鷟

那么这件鸟尊的拥有者是谁？它到底与晋国和晋侯有什么关系呢？

公元前1046年前后，周武王联合众多方国，经历牧野之战后，消灭了荒淫无道的商纣王，建立了周朝，成为当时的天下共主。因为当时周王朝的都城镐京，在今天陕西省西安市附近，史称西周。晋国是西周初期分封的诸侯国之一。它的分封和建立，则要从一个有趣的故事讲起——周武王去世后，他年幼的儿子周成王继位。

一天，成王与弟弟叔虞在庭院里玩耍时，随手捡起一片梧桐叶，把它剪成玉圭的样子，递给弟弟叔虞，然后像“天子分封诸侯”似的说：“我要把唐国封给你”。虽然这是一场“过家家”的儿戏，但在周公和史官“君无戏言”的教育和建议下，周成王正式将叔虞分封到了“河汾之东”的古唐国。这个故事就是司马迁的《史记》中记载的“桐叶封弟”。叔虞去世之后，他的儿子燮父继位，将国号改唐为晋，晋国就这么诞生了。

周公

关于晋国最初的分封地“唐”和“晋”到底在什么地方，学术界一直众说纷纭，有的说在太原，有的说在晋南。直到1992年，山西省曲沃县北赵村晋侯墓地的发现，为我们研究晋国早期历史提供了大量珍贵的实物资料，基本澄清了史学界长期争论的晋国早期都城的确切位置——应该是在今天的山西南部临汾一带。并且，根据出土的铸有晋侯名号的青铜器，结合历史文献，能够清晰地排列出了晋国早期9代晋侯的世系，为我们研究中国西周史提供了珍贵的史料。

这件精美的青铜礼器——鸟尊的主人正是晋国的开创者、第一代晋侯“燮父”。在晋侯鸟尊的器盖和器内腹部两个位置发现了一模一样的两行九个字铭文——“晋侯作向太室宝尊彝”。清楚地告诉我们：鸟尊是当时晋侯在宗庙祭祀时所用的重要礼器。

鸟尊铭文

太室，就是宗庙、祠堂。就像今天我们祭祖时一样，要准备祭品供奉。尊和彝是祭祀祖先和神灵时用来盛放美酒的青铜容器，献祭给祖先、神灵，希望得到护佑。《左传》中有句话说，“国之大事，唯祀与戎。”意思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最重要的两件事是祭祀和战争。祭祀是稳定国家社会、调和内部矛盾、规范等级制度等的重要手段，而战争是决定一个国家生死存亡发展的大事。由此可见，这件鸟尊的意义非凡。

我们再来说说这个“晋”字。汉代许慎的《说文解字》中是这样来解释的：“晋，进也。”晋侯鸟尊上的“晋”字，上半部像是两支倒过来的箭插在箭靶上，下半部为“日”，太阳。合在一起的意思就是：像箭追着太阳一样上进。所以，晋最本来的含义为“上进”，所以才会有我们现在的“晋升”、“晋级”。还有一种说法，晋国地处多山林，出产檀木，是制作弓箭的好木材，这里的人擅长制作弓箭，也擅长射猎。据古史记载，唐叔虞曾用弓箭射杀青色的犀牛。可见当时晋国贵族的勇武英姿。从中我们也许可以体味，晋侯夑父“改唐为晋”的初心。

晋侯鸟尊的发现，还为学术界研究晋国的建国纲领——“启以夏政，疆以戎索”提供了侧面依据。

叔虞被封的古唐国，原来夏族人的故土，夏族人土著还生活在这里，同时周边还有众多戎、狄等非华夏族群存在。不处理好与这些夏人、戎狄的关系，国家生存、发展就面临着很大的困难。所以，当叔虞被封唐的时候，周天子就颁布诰令，为他规划了“启以夏政，疆以戎索”的建国方略，意思是既要发扬夏民族的文化传统，又尊重少数民族的习惯、法规。说的简单点，这就类似是我们现在的“一国两制”。

这种实行因地制宜、因事而异地针对不同文化采用不同的政策予以治理，能够保证稳定、和平发展、这也形成了独特的晋文化面貌——华夏直根、兼容并蓄。鸟尊的这种凤鸟回眸的造型应该是来源于北方草原文化，大象的造型来源是西周和晋国所继承的中原地区的商文化。

这件晋侯鸟尊现在看起来非常精美，但它在2002年刚出土的时候，可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因为这座墓葬曾惨遭爆破式盗掘，很多珍贵文物被破坏。鸟尊因为距离爆破点最近，成为碎片散落，更是近乎粉末状。考古工作者将墓室北端残余的两堆“青铜渣”整体打包到实验室进一步清理，经过辨认，在“铜渣”堆里发现一些纹饰特殊的残片，推测应该是同一件器物的碎片，经过仔细收集，共得100多片，在此后一年半的时间里，经过反复拼对、修补、去锈，这件惊世之器才得以重现人间。

考古线图

考古发现往往是惊喜伴随着失望、遗憾！鸟尊的故事也是如此。“浴火重生的凤鸟”仍略有缺憾，所以您现在看到大象鼻子靠下部没有纹饰的那一小段，当时并没有找到。

庆幸的是，2018年传来了一个喜讯——在考古工作者持续对出土文物的整理和修复工作过程中，他们发现了疑似鸟尊尾部的残片，通过与鸟尊原物比对，基本确认了残片应该就是鸟尊后部象鼻子的缺失部分。晋侯鸟尊终于可以以最完整华丽的样貌展现在世人面前了！

当你面对这件姿态昂扬、健硕有力的晋侯鸟尊时，肯定能从中感受到一种蓬勃向上的活力，还有当年唐叔虞和燮父等九代晋侯励精图治的壮志雄心。一个“河汾之东，方百里”的小国最终能够“砥砺前行”，逐渐强盛，并在战乱纷争、强国林立的春秋时期，称霸中原百余年，深刻地影响着中国历史、文化的发展进程。

晋侯鸟尊

这件精彩绝伦的鸟尊无疑是浓缩着三晋文明之魂，也正因为“晋侯鸟尊”具有特别重要的历史、文化和艺术价值，它被评定为了国家一级文物，永久禁止出境展览，也成为山西博物院的“镇馆之宝”！

好了，晋侯鸟尊我就为你介绍到这里，欢迎你来山西博物院亲眼看看这件美丽的藏品。我是山西博物院的文物主讲人李惠，感谢你的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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