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北宋 汝窑青釉盏托：周杰伦的“青花瓷”，原来写的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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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南宋  汝窑茶盏托

开篇 

这故事，得从维多利亚与艾尔伯特博物馆讲起。维多利亚与艾尔伯特博物馆是全世界顶级的博物馆之一，简称V&A。地位在英国仅排在大英博物馆之下，大英博物馆是老大，它就是老二。它原本有个名字叫南肯辛顿博物馆，成立于1852年。

博物馆名字的由来 

为什么后来又叫维多利亚与艾尔伯特博物馆呢？是因为纪念英国的艾尔伯特王子和维多利亚女王而命名的。维多利亚女王比阿尔伯特有名，所以“维多利亚”就放在了前头。这有点儿像我们的故宫，从这个意义上讲，故宫可以称为慈禧和她丈夫咸丰的博物馆，即叶赫那拉和爱新觉罗博物馆，简称：Y&A博物馆。英国的女王时代，你走到全世界各个地方，你都能看到“维多利亚”命名的港口和城市。比如加拿大就有，比如香港也有。大英帝国就是在这个时期向外扩张的。维多利亚女王在位时间很长，有64年，在英国的历史上排第二，第一是谁呢？就是现在的伊丽莎白二世女王。她到现在已经有66个年头了。维多利亚女王在位期间，英国处在最强的“日不落帝国”时期，在英国历史上称为“维多利亚时期”，当时英国加大殖民扩张，建立和占领了很多殖民地。维多利亚女王在位的几十年，正值英国资本主义的一个转变时期，自由资本主义由方兴未艾发展到顶尖，又过渡到垄断资本主义。那么经济、文化呢，是空前地繁荣，君主立宪制得到了充分发展，这就使维多利亚女王成了英国和平与繁荣的象征。

她也是第一次鸦片战争的发动者。大清朝鸦片战争失败后，和英国签订了《南京条约》。那时候，维多利亚女王才22岁。维多利亚与艾尔伯特博物馆的藏品非常多，而且非常精美，如果有机会到英国去，不去看是很可惜的。你到这个博物馆会有一个全新的感受，就是他的东西特别多，跟商场的货架似的。

（维多利亚与艾尔伯特博物馆）

藏品NO.1的汝窑盏托 

在这个博物馆里，编号No.1的藏品是什么呢？是个汝窑的盏托，它直径16.5厘米，高有5.8厘米。把它编为1号是很符合它的身份的。这就是V&A所藏的唯一一件汝窑。那这件东西怎么来的呢？是1970年由英国人哈里加纳捐的。1970年离现在不算很久，但那个时候大部分中国人都还不知道汝窑是什么呢。十多年前，我在讲《百家讲坛》的时候，讲到“汝官哥钧定”的时候，还有很多人不知道呢，现在可真是普及了。哈里加纳是英国人，他是空气动力学专家，也是研究陶瓷的专家、还是收藏家，他从研究青花瓷开始。你看人家国外的科学家，对艺术也是十分地投入和热爱。我们前面讲过一对大维德青花瓶吧？介绍过那是最早有确切纪年的元青花。早在1954年，哈里加纳就在他的文章《东方青花瓷》中，首次公开提出说，这对大维德瓶就是真的！

那么，这件V&A的汝窑盏托是他捐赠的，很神奇的是，大英博物馆的那件汝窑盏托也是他捐赠的。哪年捐赠的呢？1971年。比V&A这件呢，晚了一年。也就是说，在1970年和1971年，哈里加纳分别向V&A博物馆和大英博物馆各捐了一件汝窑！这种类型的盏托全世界就三件，且全在英国，另一件就是大维德基金会的。那么这事儿有点蹊跷，我们想啊，全世界只有三件，这哈里加纳怎么会有两件呢？这个事情，我们还真是不清楚。

汝窑盏托的身世之迷 

在V&A的这件汝窑盏托呢，因为历史上有过磕碰，所以它就镶了铜口。很重要的是，它在背面的口沿边上，有三个字——“寿成殿”，表明它是寿成殿曾经使用过的物品。

（宋代 汝窑天青釉盏托 “寿成殿”字样）

这三个字不是制作瓷器的时候就有的，是后天砣上去的。在台北故宫收藏的定窑瓷器中，也发现过有“寿成殿”的款。那么“寿成殿”是哪儿呢？它是南宋孝宗寿成皇后谢氏所居之地。这件东西哪儿来的呢？这是你们最想听的。它是从伦敦东部的地摊上买的，据说当时就花了3英镑，就是三块钱。他什么时候买的呢？那肯定是在1970年以前嘛，其实那时候地摊上花三块钱不能算太少了，七八十年代，人也挣不了多少钱。过去还有一段日子，一个英镑就值一两黄金呢，磅本身就是重量单位嘛，它跟美元不是一个概念。西方人跟中国人之间的审美是有差距的。西方人最初认识中国陶瓷是17、18两个世纪，当时中国的外销瓷大量出口到欧洲。那么在这之前虽然也有，但它都是零星的。那么西方人基本上都是通过那个时期开始普遍认知中国陶瓷。那时候看到的陶瓷，大多是花里胡哨的，后来呢，当资本主义革命成功以后，英国大肆扩张，审美也就发生了变化，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呢？简单地说：由俗到雅。其实在中国历史上也是这样，审美雅的时候，都是经济好的时候；经济不好的时候，普遍都俗。地位越高、经济越好的人，人们的欣赏水平就越雅。爆发户的心态呢，都是喜欢花里胡哨的。当时的欧洲人主要研究的都是青花和彩瓷，而且都是以康熙时期为主的，宋瓷备受冷落。在19世纪的某一天，欧洲人突然被这种极简风格的宋瓷吸引，奢华过后就开始喜欢简单。跟现在国际大牌都是一个路子。

买瓷人身份：“中国通”卜士礼 

从V&A博物馆的记录中，我们了解到：1883年，V&A委托人从北京买了第一件宋瓷标本回去研究，当它们看到这件宋瓷标本的时候，就发现跟明清彩瓷明显不同，然后就开始有了关注。这个被委托买宋瓷的人是个中国通。他是英国人，名叫史提芬·布歇尔，他有一个中文名，叫“卜士礼”。卜士礼出生于1844年，按照咱们的时间来算，他是道光年间生人。他大学就读于伦敦大学的盖伊学院，他学过医学、法医学、中药学、地质学、生物学、古生物学和有机化学等等，是个全才啊！搁现在的学生一听就晕了。那么1868年，卜士礼获得了伦敦大学医学博士学位。同年，他前往北京担任英国驻华使馆的医师。在受V&A委托之前，大英博物馆也曾经找过他，让他帮助收集宋瓷。在中国居住的32年间，卜士礼不是简单地精通中文，他还写了大量的关于中国艺术、地理、历史、钱币等方面的论文。1900年他退休后回到英国，他先后出版了《中国美术》《中国瓷器》《中国陶瓷图说》等著作。他对西夏文的解读等方面都有贡献。这人太牛了！看到西夏文的时候，我顶多是能知道，它是西夏文，无法解读，但他居然能够解读，可见这中国通名不虚传。

（卜士礼照片）

我们可以看到，在中国清朝末年，西方列强已经有很多非常重要的学者带着充裕的经费到中国来研究这些东西。而那时候，我们对自己的文化并不重视。这卜士礼跟哈利加纳有什么关系呢？没关系，差不多卜士礼死了以后，哈利加纳才出生。他们俩唯一的关系，就是当年卜士礼写的这些著作，对哈里加纳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所以哈里加纳就特别喜欢逛摊儿。逛摊儿有很大的乐趣，当你身怀绝技而别人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你在那地摊上看，处处都是宝藏啊！我当年就有这种状态。满地官窑没人理，官窑就要120块，那还跟人家砍价呢，因为当时就值20。我们今天随着信息和知识的普及，地摊上基本上没什么漏了，多数是雷。当时可不一样，当时摊儿上卖东西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卖的是什么。哈利加纳就是逛着逛着地摊，意外地买到了寿成殿的这件汝窑盏托。

汝窑的价值：独一无二 

汝窑从宋到今，地位都非常高。当时南宋人叶寘呢，在《坦斋笔衡》中记载道：“本朝以定州白瓷有芒，不堪用，遂命汝州造青窑器，故河北、唐、邓、耀州悉有之，汝窑为魁。”这就是说汝窑在当年都是最有价值的。为什么有价值呢？汝窑是北宋的呀，最后被金人打劫了，到了南方去，南方不具备烧汝窑的条件啊。中国瓷器烧造必须具备多个条件，才能达到你理想中的效果。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第一是产地，包括就地取材，各地的瓷土都是不一样的；第二是手艺，不是一天就能练就的，需要多少代人的努力；第三是已形成的文化，这三点缺一不可。所以当汝窑刚做出来，使用没几天的时候，北宋就被灭了，手艺也就跟着丢了。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恢复，这几年才开始逐渐地恢复烧造汝窑。

（宋 汝窑天青釉弦纹樽 现藏于故宫博物院）

（宋 汝窑盘 现藏于故宫博物院）

我们过去很长时间有个说法，说汝窑啊，全世界只有67件半。这67件半就包括这三个盏托。这三件里面最有名的，并不是保存完好的，而是V&A收藏的这件残的。“寿成殿”，很确切地说明当时这件东西是皇后用的，身份非常高。实际上，汝窑越来越多，现在认定为汝窑的瓷器，全世界几百件总是有的。但是盏托相对比较少见，仅次于奁。奁全世界有俩，一个在大英博物馆，一个在北京故宫。但近些年又发现一个，是当年卢芹斋卖出去的，现藏美国辛辛那提博物馆。所以在历史上喜欢收藏的人，都不提汝窑。为什么呀？因为没机会，不可能啊。汝窑是已知的不可替代的陶瓷绝品。比如你想收一个永乐青花压手杯，虽然全世界只有仨，但你可以用其他永乐青花的碗盘来替代。

（明代永乐 青花压手杯 现藏故宫博物院）

但汝窑不行，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其实，机会永远是有的。那哈里加纳的两件盏托，大英博物馆的那件汝窑盏托是哪儿来的呢？我不知道，但它肯定是买的。我更愿意相信哈里加纳也是地摊上买的。为什么他一个博物馆各捐献了一件呢？而不是两件都捐给同一个博物馆？说明哈里加纳还是很有规划的。东西都给一个博物馆，先不说他受什么委屈，我们这故事都不好讲。所以人生必须得有规划。汝窑之所以贵重，还是因为相传它是以玛瑙为釉，呈天青色。当年方文山写《青花瓷》这首歌的时候，原本写的就是汝窑，这是方文山亲口跟我说的。歌词中有一句“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说的就是汝窑啊。方文山说，为什么要把名字改成“青花瓷”呢，他说如果主持人报幕，说：“下一首，周杰伦演唱《汝窑》！”这听着有点怪异，没法报幕啊。所以就把这歌名改成《青花瓷》。那个时候汝窑没有名气，如果当时这个歌就叫《汝窑》的话，说不定今天就更火了。

马爷说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这件汝窑盏托就应了这句歌词。他没有等来哈利波特，却等来了哈里加纳，他等来了哈里加纳，就成就了我们这段国宝故事。

国宝情未了，下集听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