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幹《照夜白》：唐玄宗最爱的坐骑

画卷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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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  韩幹  照夜白图  纸本画  现藏于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本集文稿 

上节课，我们介绍了一幅关于牛的画《五牛图》，今天呢，我们来认识一匹马。

马作为古代最重要的代步工具，是人类最亲密的朋友，无论在交通运输还是战争中，都有着无法替代的重要作用。因此马的形象一直以来备受画家们的青睐，在中国的绘画史上留下了太多对马的描绘，并延伸出一种专以画马为题材的独特画科，称之为鞍马画。

今天我们的中国画旅程要带你来欣赏一幅中国画中著名的鞍马画作品，就是唐代画马高手韩幹所作的《照夜白》。

此画没有颜色，纯以水墨画成，画幅还很小，纵向30.8厘米，横向33.5厘米，仅在一平尺左右大小的画幅内，画出了一匹神采飞扬，气宇轩昂的骏马。此图现藏在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我们先来看一下画幅的右上方，有一行用楷书写的字，“韩幹画照夜白”。这六个字据传为南唐后主李煜所题。

画中的马是唐玄宗最喜爱的坐骑，据说此马原产于西域，大宛国宁远国王向唐朝示好，赠送了两匹宝马。唐玄宗对这两匹宝马都非常喜爱，并亲自给它们取名。其中一匹全身雪白，特别在夜中还会闪闪放光，似乎把夜景都照亮了。于是就取了个特别漂亮的名字，叫做照夜白。照夜白曾跟随皇帝南征北战，并伴随玄宗度过了许多难忘的时光。

马在平定天下的战争时期是不可或缺的军事力量。在太平之时，又是国家威仪和王权的象征。所以中国画的鞍马作品不仅表现出充满力量和动感的阳刚之美，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带有明显的政教意识。

好，接下来我们就来看一下画中照夜白，看看韩幹是如何表现出马的力量与动感的？

此画内容十分简洁，仅有一马一桩，照夜白被系在木桩上，它四蹄腾跃，昂首嘶鸣，一幅极傲不驯，不甘束缚，似乎要挣脱缰绳，重上战场的架势。

我们走近画面，先来仔细看看马的头部。马的眼眶凸起，圆圆的眼睛含在三角眼眶中，怒目圆睁，有一股神武英气！

马的鼻翼阔大，嘴巴张开，舌头上卷，让我感觉好像听到了嘶嘶叫声。整个头部上扬明显，显示出一种亢奋的、骚动的感觉。

我们再来看它颈上的鬃毛。一般表现奔腾中的马匹，鬃毛才会竖起。照夜白被拴在桩上，但是它却没有丝毫的安分，鬃毛根根竖起，可见它绝不是一匹温顺的马，而是性格刚烈，不服管束。韩幹用较细的线条密集地画出了照夜白怒发冲冠的样子，鬃毛飞扬，昂首嘶鸣，顿时让画面的气氛紧张了起来，似乎预感有什么新的战况即将发生。

马的四足是表现力量与动感的重要部位。我们常说优秀的战马是日行千里，夜走八百，关键就是看马的脚力。你看照夜白的两条前腿一伸一曲，像是拉开了的弓，有一种蓄势待发的张力，后面两腿紧紧收拢并腾空弹起，有着明显的弹跳的感觉。

除了马的头部鬃毛、四足，韩幹做了精微深入的刻画后，他又以极为概括洗练的线条，勾勒出马的颈、胸和腹几处。这几处画家用了一些短的弧形线条，表现了马的肌肉的弹性和力量。特别精彩的一处，大家把眼光集中在马的背部、臀部和后腿，你看韩幹只用了一根线，一气呵成，将背、臀和腿的外部轮廓一笔勾出，造型的准确，各部分结构连贯而饱满。画家以一种极为洗练的笔墨表现了胡马的体格健硕。

如果说韩幹在表现照夜白的头部、四足、鬃毛，为了突出战马的神勇英武之气，而以细节做了过多的加法，那么在照夜白的身体部分，作者便大力的删除细节，以减法达到了形态的高度概括与提炼。我觉得这是画家高明的艺术手段。

由此可见，艺术的美不应该是所有细节的堆积，因此只有加法的美是简单的重复，也许是繁琐的。一幅美的作品一定要有减法，它是一种提炼，更是一种节制。它是将视觉的美控制到一种平衡的状态。所以韩幹在照夜白的艺术处理中，他以艺术表达的节制达到了健康和美的平衡。因此骏马那种具有动感和力量的飞扬态势在画面中呼之欲出。

韩幹为什么能对骏马描绘得如此精准传神呢？这得力于他对马的观察入微。

天宝初年，韩幹的画艺得到了玄宗皇帝的赏识，奉召入宫，专为唐玄宗描绘爱马。

玄宗皇帝起先为他找了一位老师，但韩幹却没有遵从唐玄宗的旨意，他说我有自己的老师，陛下养在御厩中的那些骏马，它们都是微臣作画的老师。于是他一头钻进御厩中，对着马反复认真地观察和写生。那时唐玄宗酷爱骏马，所以马厩中汇集了天下名驹，韩幹与马朝夕相伴，看马的形象，揣摩不同马的性格，还充分掌握了各种马的动作规律。长时期的观察积累，使他画马的技艺不断精进，最终绘出了这幅传世的佳作！

在此图的绘画技法上，线条是极大的亮点。大家仔细看画面马头的线条，都是短线，细但有力，而且结构非常明确。鬃毛的线条两头都是虚的，虽排列得密密匝匝，但严整之中有飞扬蓬松的流动感。马的身体和腿的线条简练连贯，大家注意看，这里都是长短线条的组合与穿插。比如胸部的几处弧线的勾勒，与背部、臀部长线的勾描，形成了节奏的美感。

韩幹的照夜白线条虽不多，但根根凝练饱满，富有弹性与张力。只有这样特性的线条才能表达出照夜白独一无二的精神气质。

除了线条勾勒，韩幹又巧妙地运用阴影做了一些处理。他用墨色对马的口、眼、鼻、颈部、前胸、四蹄以及鬃毛分别加以不同浓淡的渲染，使马立即有了立体感，而且骨肉均匀、毛色亮泽，美极了。特别可以留心关注的是马的胸部、背上勾勒的线条与渲染的阴影的效果，让马的肌肉一块一块鼓起，结实、健壮的形体展露无遗。

长久以来，大家习惯地认为中国画是平面的，没有阴影，没有立体感。不知照夜白是否打破了大家原来的这种偏见呢？其实中国画有自己对体积的理解和表现的方法，这种勾线和墨色的渲染相结合的绘画方法，起源于唐代。它与纯粹以线条勾勒、不加渲染的白描不同，因为有了渲染所以被称之为“白画”，这是一种非常独特的中国式审美特色的绘画手法。

宋  李公麟  五马图（局部）

在韩幹画马的影响下，后代也出现了很多鞍马画的高手和名作。我们后面会提到的宋代画家李公麟，也尤其擅长画马，他和韩幹一样，非常重视对真马的观察和写生。他说：每欤画，必观群马，以尽其态。就是说他每次画马，都必须要观察各种马匹，以便了解所有马的姿态。据说被他画过的马，神魄会被取走，不久马就死了。于是马厩的看管人总是会极力劝阻李公麟来画马。他传世的《五马图》就是一幅极为精彩的画马的作品。

元  赵孟頫  人骑图

元  赵孟頫  秋郊饮马图

元  赵孟頫  饮马图

还有元代的全能画家赵孟頫，他也特别喜爱画马，他有很多鞍马画，比如《人骑图》《秋郊饮马图》，还有一幅作品叫《饮马图》，也是画了一匹被拴在柱上的骏马，用的就是勾勒与淡墨渲染的技法。精彩之处与照夜白十分相似。

如果说照夜白是对唐代骏马的平面写生，那么西安昭陵六骏的浮雕石刻以及唐三彩中的陶马，就是他们接近立体的还原。但无论是立体还是平面，它们的造型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肥臀、颈宽、身形矫健、肌肉饱满，四蹄坚实有力，处处可见生命的力量与动感。

唐三彩

唐代是一个尚武的朝代，开疆拓土，巩固国防，马都是作为重要的军事力量，因此大唐对马的钟爱或许也是其他朝代无法比拟的了。无论昭陵六骏、唐三彩的陶马或是这幅《照夜白》，实则都是通过唐代骏马的经典形象，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唐代的审美趣味。所以韩幹从来不画瘦马，犹如周昉画的唐代仕女，始终以胖为美，这是一种造型，也是一种气度。圆润饱满是大唐的形象代言，力量与动感是大唐的时代精神。

今天我们一起赏析这幅名画，不仅经历了一段愉快的艺术之旅，而且我们似乎与唐玄宗站在了同一个历史纬度，欣赏桀骜不驯的《照夜白》，带给我们的美与力量的震撼，感受鲜明的时代特色和历史记忆。

课后作业 

你能说出中国的马与外国的马有何区别吗？大家可以在对话框留言与我互动。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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