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陀思妥耶夫斯基：被流浪成全的人

喜马拉雅的朋友 您好 我是吕宁思。

在莫斯科的俄罗斯国立图书馆大门前，有一尊大理石基座的青铜雕像，不少外国人都误以为那是列宁雕像，因为苏联时期这里叫做苏联国立列宁图书馆。实际上，这座雕像是一位最有世界地位的俄罗斯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当然，这座雕像纪念碑是苏联解体之后的1997年才耸立于此的，那一年，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诞辰175周年和莫斯科城市建立850周年。

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屠格涅夫、托尔斯泰并称为“俄罗斯文学三巨头”，但是他可以说是生活命运最悲惨的俄罗斯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1821年俄历10月30日出生于莫斯科贫民区，母亲过世那年他才16岁，和哥哥被送入彼得堡的尼古拉耶夫军事工程学校就读。两年后，在莫斯科当医生的父亲去世，死因不明。有人说是因为他醉后对农奴发脾气，农奴将他用伏特加灌死。或许这个专制的父亲给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很大的影响，以至于他把父亲的形象搬到了《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老卡拉马佐夫这个“邪恶而感情脆弱的小丑”父亲身上。

陀思妥耶夫斯基患有癫痫，9岁首次发病，伴其一生。他的小说《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斯麦尔佳科夫也是时常发作癫痫。《白痴》中的梅什金公爵也患有癫痫。命运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生中三次把他摇摆到最高处，又三次把他摔下深渊。他是集屈从与反抗、软弱与刚强、罪人与圣徒于一身的作家。在军事工程学校毕业后，陀思妥耶夫斯基当了工程师，靠翻译书赚取额外的收入。

1844年，23岁的他写了第一部小说《穷人》，感动了涅克拉索夫和别林斯基，称其为“俄罗斯文学天才”。随后他又写了《白夜》等作品，一举成为名作家。但是，1849年4月，他突然被捕，书稿全部被封存。原来他被控参与了反对沙皇的阴谋小组，并被判处死刑。在死刑之前的一刻，才改判流放西伯利亚，渡过了四年的漫长苦役生涯。苦役后，他必须在西伯利亚服兵役。从假死刑到西伯利亚服刑服役的十年，是他人生主要的转折，他的思想发生了巨变，癫痫症发作也愈发频繁。他开始反省自己，苦役期间感受见闻的很多素材被写进了《死屋手记》和其他作品中。 

作为一个被遗忘的人回到彼得堡后，《死屋手记》使他再次一夜成名，连沙皇读过都难掩泪水。他似乎转运了。但由于妻子和兄长相继去世，他还需照顾兄长家人，使得他经济拮据濒临破产。他希望通过赌博还清债务，却欠下更多钱财，被迫到西欧躲债。在瑞士、德国和意大利流浪期间，他为了生计而拼命翻译写作。

虽然“被上帝折磨了一辈子”，但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又似乎在证明上帝的神圣而强大，他翻译的作品超过170种语言，包括巴尔扎克等人的名著。被判刑前，他创作了《穷人》、《双重人格》、《女房东》、《白夜》、《脆弱的心》和《涅朵奇卡·涅茨瓦诺娃》，流放和服兵役之后的作品有《舅舅的梦》、《被侮辱与被损害的》、《死屋手记》、《地下室手记》，在流浪异国的凄惨逆境中，他写出了《罪与罚》、《赌徒》、《白痴》、《群魔》、《少年》、《温顺的女性》、《一个荒唐者的梦》和《卡拉马佐夫兄弟》。

当他在52岁时终于返回苦苦思念的祖国时，他的作品声誉已经使得屠格涅夫和托尔斯泰被笼罩在阴影中，他每月发表的期刊《作家日记》使得他成为国民偶像。

1881年2月7日下午4点、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创作过程中几次吐血后昏迷。经主治医生诊断为肺气肿。2月9日晚上8时38分永逝。从出殡到下葬，有数万民众送别，鲜花宛若丛林。

陀思妥耶夫斯基生前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去世之后被公认为俄罗斯文学的经典代表作家，也是世界意义上最优秀的小说家之一。他的作品对世界文学产生了影响，特别是对一些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作品，对存在主义和弗洛伊德主义的兴起都有重要影响。爱因斯坦说：“陀思妥耶夫斯基对我的影响比高斯都多。”弗洛伊德说：“陀氏是唯一值得看的作家。”卡夫卡说：“陀翁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茨威格在评传中认为“只有陀思妥耶夫斯基和齐克果是人类的精神领袖。”高尔基说：“就表现力来说，他的才能只有莎士比亚可以同他媲美。”鲁迅称他是“人类灵魂的伟大的审问者”。

陀思妥耶夫斯基影响了20世纪很多作家，包括福克纳、加缪、卡夫卡，日本知名大导演黑泽明等，但是也有人对他不屑一顾，比如纳博科夫、亨利·詹姆斯和大卫·劳伦斯。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的作品中表达对宗教、哲学及心理学的想法，他的作品探索自杀、贫穷及道德等主题，都是令世人啧啧赞叹的。但他的颓废让托尔斯泰叹息“不能奉为后世楷模”。哈洛卜伦的《西方正典》，在俄国文学中只选了托尔斯泰，因为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总有一股邪气，他本人又是每赌必输的赌徒。

被称颂为“摩西五经”的五部长篇小说，《罪与罚》、《白痴》、《群魔》、《少年》和《卡拉马佐夫兄弟》，被列入世界经典100强。陀思妥耶夫斯基许多著名作品都经过多次改编，以话剧、芭蕾舞、歌剧和电影电视剧在全球上演。

二十世纪初的俄罗斯哲学大师别尔嘉耶夫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精神形象》一文中写道：“陀思妥耶夫斯基反映了俄罗斯所有的精神矛盾”，“根据陀思妥耶夫斯基，可以研究我们独特的精神结构。”在西方世界眼中，这位十九世纪的俄罗斯作家，就是俄罗斯理念的化身、俄罗斯性格的缩影和俄罗斯精神的偶像。即使在今天，欧洲许多国家领袖还动辄引用陀思妥耶夫斯基，以显示自己对于俄罗斯独特性的了解。

最后说说这位大作家感情生活中的三个女人。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与女人交往中是个胆怯而尴尬的人，虽然他内心对于女性充满欲望。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第一个妻子，是他刑满后在西伯利亚服役时认识的，这位名叫玛利亚的金发女郎，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朋友的妻子。玛利亚受过良好教育，博览群书，外表脆弱而忧郁，会让陀思妥耶夫斯基想起自己的母亲。因为丈夫酗酒，玛利亚的生活沉闷而孤独。陀思妥耶夫斯基用真实而深刻的激情点燃了她。在丈夫去世后，她嫁给了陀思妥耶夫斯基。陀思妥耶夫斯基说，玛利亚是他一生中认识的最诚实、最高贵和最善良的女人”。玛利亚1864年因病去世。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第二个女人是他的学生，#比他小二十岁的阿波利娜丽亚.苏斯洛娃。阿波利娜丽亚是主动走到陀思妥耶夫斯基身边的，但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表示不能与生病垂危的妻子玛利亚离婚。他们曾经商议一起出国，但是阿波利娜丽亚先行之后，陀思妥耶夫斯基却身不由己，没有按照约定出去。玛利亚去世后，陀思妥耶夫斯基写信给阿波利娜丽亚，#但是阿波利娜丽亚不想见他，陀思妥耶夫斯基又难以自拔。

经过许多周折后，他们重逢同居，陀思妥耶夫斯基想方设法挽回爱情，但是已经很难。最终阿波利娜丽亚没有正式嫁给他，终于离他而去。陀思妥耶夫斯基陷入绝望，很久没有出现的癫痫再度发作。阿波利娜丽亚回到乡村的哥哥家，并且嫁人，但是也没有欢乐。她于1918年去世，享年78岁，巧合的是：50年前在她之后成为陀思妥耶夫斯基妻子的另一位女人，也在同一个克里米亚海滨去世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第三个女人，叫安娜.格里高利耶夫娜，#娘家姓希特金娜。安娜起初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速记员，虽然报酬很低，但是她不仅很需要工作挣钱，更因为她很想结识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位名作家。后来她嫁给了这位大作家，可是从性情古怪的丈夫那里得不到她所希望的那种恩爱。但她始终保持对丈夫的忠诚，而陀思妥耶夫斯基也越来越依赖她，说安娜是自己“生活中的太阳”。

1881年2月9日，他把安娜叫到床边，拉着她的手低声道：“记住，安尼亚，我一直爱着你，从没欺骗过你，甚至在精神上也是如此。”之后不久他就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去世那年，她只有35岁。1918年6月，她远离家人和朋友，孤独一人死于克里米亚，与前一位陀思妥耶夫斯基所爱的女性同时告别人间。

关于陀思妥耶夫斯基，就介绍到这里。下一讲，我将说说有“人类良心”和“生活导师”美誉的俄罗斯文学泰斗列夫.托儿斯泰。我是吕宁思，喜马拉雅的朋友，我们下一讲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