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追求：精进无为，护念众生

喜马拉雅的朋友，您好，我是钱文忠。

今天我们开始第26讲，在前面一讲当中，我为大家介绍了悉达多太子出家的早期版本，以及各种说法，也简要讲述了这些早期版本和说法的真正来源。这一讲，我要为大家介绍关于悉达多太子出家的晚期版本。请大家务必注意，这两个版本或者两种说法之间彼此的不同。

前面我们几次讲到过，净饭王为了让太子悉达多打消出家的念头，想方设法用人间的各种诱惑阻碍悉达多太子。悉达多太子就几乎是被圈禁在宫廷里一样，当然我曾经用温柔和爱的陷阱来形容这种圈禁。然而，净饭王安排再缜密，也不可能毫无波澜，何况悉达多太子又不可能永远待在深宫中。

后面发生的事情，也是一系列的游玩，而正是这一系列的游玩，刺激了悉达多，成为了他出家的直接原因。用佛经的说法，这是悉达多太子成为佛陀，创立佛教，成为佛教教主的一个大事因缘。这也是人类宗教史上，人类精神史上，人类文化史上的一个大事因缘。完全可以理解，佛经当中极其重视，详细记载。

所以，我主要根据梵文的《神通游戏》，《佛所行赞》以及和他们对应的汉译本（主要根据汉译本，有时会参照梵文本），还有比如《方广大庄严经》等等经典，来为大家介绍。

叙述的主干以《神通游戏》为基础，因为现在我们很幸运，《神通游戏》这部佛经有了黄宝生先生的梵文和汉文对勘本，同时黄宝生先生还将它翻译成了现代汉语，对于很多朋友来讲就比较容易理解。在进行综合，排比以后，就可以把悉达多太子出家的后期版本进行如下叙述。

说，悉达多有一天想出去游玩，净饭王得到了车夫的禀报，就在迦毗罗卫城中敲钟宣告，说王子（也就是太子），要到花园观赏美景，你们要清除掉一切丑陋的事物，千万别让太子看到令人厌恶的东西，你们要展现一切美观而可爱的景象。

大家当然是听从招呼，在准备了七天以后，整座城市和花园都已装饰一新，香水洒街，鲜花铺路，不应让悉达多看见的人，都奉命回避。太子从东门出城（大家注意，这跟早期版本不一样，就已经有“东门”，原来没有这个概念）。

这时，净居天（一位天神）就在路边化现为一个年迈体衰的老人，身上经脉暴露，牙齿稀缺，全身布满皱纹，头发灰白，驼背弯腰，萎靡羸弱，手拄拐杖，病痛缠绕，青春已逝，喉咙里呼噜呼噜作响，身体前倾，倚着手杖，浑身上下颤抖。

这是黄宝生先生的现代汉语译文，在《方广大庄严经》当中，古代译文在某种程度上给人的印象，刺激感也很强。

《方广大庄严经》里描写这位老人，“发白体羸，肤色枯槁，扶杖佝偻，喘息低头，皮骨相连，筋肉消耗，牙齿缺落，涕唾交流，或住或行，乍伏乍偃。”

《佛本行集经》里的描写大致相同，但有的地方跟我前面引用的黄宝生老师对《神通游戏》相关段落的翻译有所不同，这个描写更令人感觉深刻。

在《佛本行集经》里说，这个老人“上气苦嗽（咳嗽），喘息声粗（啊啊呵这样喘息），喉内吼鸣（喉咙里面发出各种各样声音），犹如挽锯（像拉锯子一样兹啦兹啦这样的声音）。”

这个描写真的是让人感觉非常难受。而悉达多太子没有见过这样的形貌，他身边都是非常漂亮的人。他就问车夫，“此曰何人？形状如是。”车夫回答，“正是老人，已被衰老征服，感观衰竭，失去力量和勇气；已经被亲人们遗弃，孤苦无助，无所作为，就好比是树林中的一块残木。”

在《方广大庄严经》里面（我直接引用原文，大家也很容易理解，非常清楚）：

悉达多问，“此人独尔？一切皆然？”（译：难道就是这个人这样吗？还是所有人都一样？）

驭者（车夫）答曰，“一切世间，皆悉如是。”（译：所有都是一样。）

菩萨又问，“如我此生亦当尔耶？”（译：像我也会这样吗？）

驭者答曰，“凡是有生，若贵若贱，皆有此苦。”（译：只要你有“生”，有出生这件事情，无论贵贱都会有这个苦。）

尔时，菩萨愁忧不乐，谓驭者曰：“我今何暇诣于园林纵逸游戏？当思方便，免离斯苦。”（译：悉达多太子讲，那我怎么还有兴趣到花园里去游玩呢？我要想出一个办法，想出一个途径，能够免除这样的苦。）

太子回来了，不游玩了，他看到了老人这样的苦（“老来苦才是苦”，汉语当中也有这样的话）。所以，净饭王知道以后，赶紧又变本加厉，想绊住太子，又给太子准备了各种各样骄奢淫逸的生活。不过，悉达多太子终究还是要出去走走的，于是净饭王又一次做好了准备，这一次走的是南门，一个病人出现在太子面前。

《方广大庄严经》的原文是，“困笃萎黄，上气喘息，骨肉枯竭，形貌虚羸，处于粪秽之中，受大苦恼。”

黄宝生先生将《神通游戏·感梦品》里相关的段落翻译成现代汉语，是这样的。“一个病人，腹内烧灼难忍，身体虚弱，躺在自己的粪尿中，无人救护，无人依靠，呼吸艰难。”

《佛所行赞》原文对这个病人的描述是，“身瘦而腹大（身体瘦肚子大），呼吸长喘吸，手脚孪枯燥（手脚还抽筋，还枯燥），悲泣而呻吟（一面很悲哀的哭，一面呻吟着）。”

那么，（太子和车夫的）对话也是一样的，佛经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不停地重复，不停地重复。悉达多太子又问车夫，“我是不是也会这样？”车夫回答，“当然，太子，人只要出生了就一定会生病，只要是人，谁都逃不过生病这一关。”太子明白了，世间谁都不可能永远健康，无病无灾。于是，悉达多太子闷闷不乐地打道回宫。

不久，太子又一次出行，这一次走的是西门。一出西门，居然碰见了一支送葬的队伍，抬着一具尸体。

《方广大庄严经》讲，“死人，卧于舆上（躺在担架上），香花布散，室家号哭而随送之（家属都在那里嚎啕痛哭，在送他）。”

《佛本行集经》里讲，“一尸，卧在床上，众人举行......别有无量无边姻亲，左右前后，围绕哭泣。或有散发，或有捶胸，或复拍头交横两臂，或复二手取于尘土持坌面头，或出种种悲咽音声，泪下如雨，大叫号恸，酸哽难闻。”

这些语句，都是描写一个死人出殡，家属在送时各种悲哀的情况。

《佛所行赞·厌换品第三》算是最简单的，最简洁的，“从者悉忧戚，散发号哭随。”（译：跟着的人都非常悲伤，非常悲泣，披头散发，一边哭着一边跟着。）

又是一样的问答，悉达多问车夫，“我也会死吗？我难道不会长生不老吗？”车夫回答，“太子，是人就会死，人只要一生下来，就一定会死，谁也逃脱不了走向死亡的那一天。”悉达多太子明白了，是人都难逃一死，哪怕他贵为太子，也是如此。于是，又闷闷不乐的调转车头回去。

说到这里，很多人会想到，我们一般讲“生、老、病、死”四苦，但是大家注意到没有，这里只有“老，病，死”，并没有生。“生”是在讲见到老人，见到病人，见到死人的时候，他们所有的原因，是因为有“生”，只要人生下来就会老，只要人生下来就会病，只要人生下来就会死。

不过，在下一次，悉达多走北门时（一共走过东、南、西、北四个门）。大家不要以为，会碰到一个新出生的婴儿，来示现降生的痛苦，情况并非如此。太子确实又一次出行了，确实走的是北门，然而看到的是一个比丘。

黄宝生先生将《神通游戏》的这个段落翻译成现代汉语。“菩萨看到这个比丘站在路上，平静，柔顺，自制，奉首梵行，目光不散乱，前视一寻（非常有威仪，就往前看，这么一寻），具有端庄威仪道行，端庄去来，端庄观察审视，端庄伸屈，端庄执持衣钵。”

《方广大庄严经》讲，“比丘，著坏色衣，剔除须发，手持锡杖，视地而行，形貌端严，威仪庠序。”

这句都不必为大家翻译，意思是描述一位比丘，非常的庄严。

《佛本行集经》讲，“剔除须发，诸僧伽梨，偏袒右肩，手持锡杖，左掌擎钵，在路而行。”

这句所描述的是一个非常安详，非常端庄，非常有尊严的形象，一个出家人，一个比丘出现在太子面前。

悉达多就非常惊奇，又和车夫进行了同一模式的对话，说，这是什么人？车夫回答，这是出家人。太子赶紧下车行礼，向出家人行礼，就问这个出家人，“夫出家者有何所利益?”（译：出家有什么好处啊？）

比丘答言：“我见在家生老病死，一切无常，皆是败坏不安之法。故舍亲族，处于空闲，勤求方便，得免斯苦。我所修习无漏圣道，行于正法，调伏诸根，起大慈悲，能施无畏，心行平等，护念众生，不染世间，永得解脱，是故名为出家之法。”

译：出家人就讲，我就是因为在家时，看到生老病死，一切都是无常，都是败坏不安，无法永恒安宁。所以，我就舍弃了亲人眷属，到了空闲幽静的地方，勤求方便，努力学习，进行探索，得免四苦，就不受这个苦了。我所修行的都是正法，都是圣道，能够调伏诸根，调整，降服我的各个器官，各个官能，让它没有欲望。所以，我发起了大慈悲，我精进无畏，心里有平等心，我护念众生，不会受到世间的染污，永得解脱，我就得到解脱了。这就叫出家的法门。

太子非常欣喜，赞言到，“善哉，善哉！天人之中，唯此为上，我当决定修学此道。”（译：这是最棒的了，这是最最高明的了！我一定要学习比丘，学习他的方法。）

大致上讲，这就是关于悉达多太子出家的后期版本，和前期版本相比，大致相同，但是细节更加的完备。然而，后期版本和前期版本相比，还多出了一大段故事，这个故事甚至可以称为悉达多太子临出家前，所经受的最严峻的一次考验。

这个考验到底是什么呢？我们在下一家为大家讲述。这一讲就到这里，谢谢大家！我是钱文忠，我在喜马拉雅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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