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世尊欲渡恒河，船人憾失修法之机

喜马拉雅的朋友，您好！我是钱文忠。咱们接着讲佛，今天要讲的是第44讲。在第44讲里，我要根据梵文佛经的记载来为大家讲述“初转法轮”。我几次说过，“初转法轮”在佛教史上、在印度文化史上乃至在人类文化史上都有极端的重要性。所以我们应该尽可能全面、尽可能透彻地去了解，去把握。

在前面我们已经根据巴利语佛经的记载，为大家做了详细的讲述，已经用了不止一集的篇幅。而在这里，我还是想为大家进行有关“初转法轮”的讲述，这次依据的材料是梵文佛经。巴利语佛经和梵文佛经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有很多沿袭的地方。但是在一些细节上，他们还是有不同的，可以丰富和完善我们对“初转法轮”的认知。

悉达多觉悟成佛以后，有两位商人帝履婆娑和婆履有幸成为最早得到佛陀祝福的。但是，佛经里边记载得很清楚，佛陀并没有向他们两个说法、传法。佛陀首先想到了一个人，想去对他说法、让他皈依的一个人。根据梵文佛经的记载，如果这能成为事实，这个人就会成为佛陀的开门弟子，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位正式的佛教僧人。

他是谁呢？《佛本行集经》卷第三十三《梵天劝请品下》记录了这件事情，原文是这样的：

“其优陀罗迦(也叫卢陀罗迦)，罗摩子，心应巧智，辩了聪明，长夜成就。其心虽复少有尘垢，诸使结薄，根熟智利。我今应当于优陀罗迦罗摩子，对于其前，先为说法。我所说法，彼能速疾证知我法。”

译：优陀罗迦是罗摩的儿子。他很聪明，有一定成就。尽管他的心还有一点点尘埃和污垢，但是他的根器很好。我现在决定去找罗摩的儿子优陀罗迦，去为他说法。我如果对他说法的话，他能够很快地掌握我的学说。

很明显，佛陀对优陀罗迦这个人评价高，期望大。但是优陀罗迦没有这个福分，他在七天前已经往生。

《佛所行赞》也提到了类似的事情，说由于这个人去世了，没有福报，所以他就不被列入转法轮之下。在梵文本《神通游戏》和《方广大庄严经》当中，都把优陀罗迦列在《转法轮品》里头；《佛本行集经》把他列在《梵天劝请品》里头。以后者为合适，因为他是跟“初转法轮”相关的一个人物，只不过比较早就去世了。

这时，佛陀想起了那五位释迦族的弟子，佛陀称他们。佛经里讲为“跋陀罗”，在梵文里的意思是贤者、好人、聪明人。佛陀认为他们纯洁、清净、素质优良、可教导，贪嗔痴都比较淡薄，能够迅速领悟。他们如果听了正法，以后就不会忘去。

佛陀说，“我在修行苦行的时候，他们伺候我，他们会理解我宣誓的正法，不会令我苦恼。”那个时候这五个人正好在波罗奈城（也叫鹿野苑），巴利语佛经里也提到这个地方。

和巴利语佛经里讲的一样，佛陀在前往鹿野苑的途中也碰到了一位外道。这个外道也是，是外道里边的邪命外道。《方广大庄严经》里边对这次相遇的记载非常有意思，里面戏剧化的程度比巴利语佛经的记载似乎还要强一些。

这里的佛经原文不难理解、不晦涩，所以我给大家直接来转述佛经的原文：

优婆迦看见佛陀“诸根恬静，端正可爱”，就问道：“仁者（‘仁义道德’的‘仁’）！修何梵行？师为是谁？从谁出家？进止威仪安稳乃尔！”意思是，仁者，你是修什么法门？老师是谁？你是跟谁出家的？你的举止威仪竟然如此的安稳。

佛陀回答：“我本无有师，世无与我等。于法自能觉，证清净无漏。”佛陀说，我本来就没有老师，世上没有可以和我比肩的人，是我自己证得了正法。

优婆迦问到：“瞿昙！汝自谓是阿罗汉耶?”这里就很有意思，他知道佛陀出家前的名字。他说瞿昙（乔达摩），你难道自认为是阿罗汉吗？

佛陀说，“我为世间，无上导师，当度一切，真阿罗汉。”佛非常有信心，说我是世间至高无上的导师，我会超度一切人，我是真正的阿罗汉。

优婆迦又问到，“瞿昙! 汝自谓为佛耶？”你难道自认为是佛吗？你是觉悟者吗？这就是后期佛经的一个特点，已经提到“佛”这个称谓了，但这也非常有意思。

佛陀说，“我于世间最为殊胜，灭除一切烦恼恶法，我为正觉。”我在这个世间是最厉害的，我已经断除了一切烦恼，我成就了正等觉。这段记载比巴利文里的内容好像要丰富一些。

邪命外道优婆迦也没有福报，他没有请法。如果他好好地向佛陀请教，佛陀像孔子一样有教无类，优婆迦会成为佛陀的第一位弟子。可是他也没有。

在梵文佛经当中，在《方广大庄严经》的汉译本里，又提到了另外一个人物，也有可能成为佛陀第一位弟子的人物。他也没有这个福报，但是却有一项传统因这个人而起。

佛陀还是往鹿野苑走，一路前行，经过很多村庄都受到了供养。但是可能那些人都把佛陀看成是一个一般的出家人，也没有向佛陀请法，佛陀也没有这个因缘去说法。走着走着，佛陀来到了恒河边上，当时恒河正在涨潮。佛陀看到有个船夫和一艘船停在那儿，就请求船夫摆渡。

《方广大庄严经》下面的记载非常精彩：

经书里讲，“世尊欲渡，问彼船人，”（世尊想摆渡，就去向船夫去打探。）

答言（船夫说）：“与我价直，当相济耳。”（给我钱，我就把你渡过去。）今天我们讲这件事情有没有价值，“价值”其实是价格的意思。价值，一个我们如今经常挂在嘴边的词，一个在现代汉语中非常常用的词，但是它的来源却是佛经。

世尊报船人言：“我无价直。”（世尊讲我没有钱，可字面的意思却是我没有价格。）

船人言：“若无价直，终不相济。”（你没钱，不可能，不摆渡，不渡你。）

“如来尔时飞腾虚空，达于彼岸。”这是晚出的佛经（佛经越晚出，关于各种神通的描写就越多）。如来就“嘣”地飞到天上去，飞越恒河。

船人见佛如是神通，乃自责言：“我无所识，云何不渡如是圣人?” （船夫一看这不得了，这是有神通的人。说，我真没有见识啊！我怎么会不渡这样的圣人呢？）

“心生忧恼，闷绝辟地，良久乃苏。”（船夫心里又害怕、又烦恼、又后悔。闷绝辟地，气都断了，“嘭”地倒在地上。“良久乃苏”，过了好久，他才醒过来。）

诣频婆娑罗王，具陈所见。后来船夫见了频婆娑罗王。（前面提过，这是佛教史上非常重要的一个王。频婆娑罗王跟佛陀有很多因缘，后来对佛教也很护持。）

王闻是事，即敕船人：“自今以往，沙门求济，勿收价直。”频婆娑罗王听到这件事情以后，马上就下令船夫，从此以后只要是沙门要渡河，你不许收钱。

在以往的传统当中，一般而言，僧人摆渡是不付钱的。“渡人”的“渡”就是“摆渡”的“渡”，僧人是渡人的人，他要过河摆渡，怎么还能向他收钱呢？“收摆渡钱”，来源就在这里，出典就在这里。这是继承了佛教史上的传统，也是佛陀在初转法轮路上发生的一件趣事。

船夫也错过了成为佛弟子的机会。如果他把佛陀摆渡过去，在船上他向佛陀请教，佛陀向他说法，佛教史上第一个僧人就会是个船夫。然而佛陀飞过去了，没有理他。

佛陀渡过河，最终来到了波罗奈大城，先乞食（乞讨食物），吃完饭后来到了鹿野苑。《神通游戏》这是一本佛传，黄宝生先生将它译为现代汉语，所以现在我们阅读它没有任何障碍。根据黄宝生先生的译文，《神通游戏》是这样描述那五位跋陀罗（五位贤者，聪明人，好人）的。

他们远远看到了佛陀便凑到一起商量，直称“沙门乔达摩来了，他放逸，贪食，放弃努力。”沙门乔达摩对自己没有约束，没有要求，贪吃，吃好东西。“他过去进行过难行的苦行，尚且不能亲证任何高尚的智慧和见解，何况现在他贪吃、贪图安乐、放逸、不成器，谁也不要向前迎接他，也不要起身，不要为他接过衣钵，不要给他提供食物、饮料、用品和脚凳，让他坐剩下的座。”这五个人旁边好像还有剩下的座位，让佛陀坐那边。

但是在《方广大庄严经》里边留了一句，这五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人例外。谁？“唯阿若·憍陈如不同众心。”只有憍陈如跟大家的想法不一样。梵文佛经里描写，当佛陀真正走到这五个人面前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呢？我在下一讲，为大家讲述。

感谢您的垂听！我是钱文忠，我在喜马拉雅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