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北宋】柳永《蝶恋花》：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心情词签】

本期词签由 海月儿 独家提供

【本期关键词】惆怅  付出  无悔  理想

【诗词原文】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精华赏析】

这首词一开篇，视野就非常开阔。“伫倚危楼风细细”，站在这么高的高楼上，感受着春天细微的和风拂面而过，连宽大的衣袖也在随风飘扬，很有那种飘飘欲仙的画面感。而且这幅画面并不是稍纵即逝，而是保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因为“伫倚”就是长时间斜倚的意思。

那么，词人在高楼上站了那么久，到底看到了什么呢？又是怎样别致的风景，吸引了他长时间的逗留呢？“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柳永的笔法确实奇特，他在高楼上站了那么久，四周的景色应该是一览无遗的，可是他偏偏不告诉我们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因为此时此刻的他，不管看到了什么，都可以用一个字来概括，那就是——“愁”。

这就是我们曾经讲到过的“移情”作用，并不是春天的景色天生就带着一种愁情，而是因为词人自己满怀愁绪，所以他看一切景物就都沾染上了悲愁的感觉。而且，他之所以要“望极春愁”，就是想登上高楼，看得更远一点，站得高才看得远嘛，他希望在视线的尽头会出现一点聊堪安慰的景致，可是“黯黯生天际”，他的这种“企图”还是落空了，因为哪怕是在视线的最远处，也依然是苍茫一片的悲哀。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词人这一“伫倚”，一不小心就站到了傍晚：日暮时分，夕阳斜照，萋萋芳草，蒙蒙烟雾，朦胧凄迷的景色更突出了词人独倚高楼的孤寂之感，又有谁能体会他此时此刻内心奔涌的情绪呢？

伫倚以至日暮，望极而尽天际，这都不是一个薄情之人会去做的事情，上片几句，在情景交融之中，一位痴情之人的形象已经呼之欲出。

上片写因情深而生愁，下片转入因愁极而欲消愁。“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那么，词人消愁的手段是什么呢？

当然是酒！柳永也说，要对酒当歌，何必沉溺在悲伤当中不能自拔呢？所以他也要“拟把疏狂图一醉”，疏狂，就是豪放不羁的意思。可是一醉真能解千愁吗？当然不能，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啊！“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强作欢颜，强打精神，强装豪迈，酒醒之后只会觉得更加索然寡味，会觉得更加空虚无聊。

显然，词人想要借酒浇愁的努力再一次宣告失败。于是，词人真正的信念直到这时才浮出水面：“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为了心中的那个“她”，哪怕在消瘦，哪怕再憔悴，哪怕再孤独，那都是值得的，也是一生无怨无悔的。

“衣带渐宽”既是化用了《古诗十九首》中的“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也暗含了沈约因病而消瘦，而衣带渐宽的感叹。 “为伊消得人憔悴”，消得，是值得的意思。“值得”真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词，人生一世，要经历太多的事，也要遭遇太多的坎坷不平，付出努力却不一定会有回报，无论结果如何，最终如果都能坦然说一句“值得”，那该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人的一生，到底有多少理想，是值得你无怨无悔地付出，不求回报，不问结果的呢？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在这首词当中，词人无怨无悔付出的对象就是他的爱情，为了他心里的那个“她”，他所有的惆怅，所有的孤独，所有的悲愁，所有的振作，都只是因为有个她。为了她，所付出的一切努力，所经受的一切苦难，都是值得的！

写出这首千古流传佳作的词人柳永，这一生究竟有多少跌宕起伏的故事呢？快来点击收听本期音频吧。

【知识点·速读】

1、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曾认为人生要成就一番大事业，必须经过三种境界，第一种境界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第二种境界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第三种境界便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从古至今，能够达到第三境界的人实在太罕见了，只要达到第二层境界，也就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就可以成为一世名家。

2、柳永，原名三变，字景庄，后来改名为永，字耆卿，出生在一个官宦书香世家，他的父亲柳宜原是南唐监察御史，入宋以后累官至比部员外郎。柳永排行第七，人称“柳七”，崇安（今福建武夷山）人，他的词集名为《乐章集》。

3、柳永在考场上很不顺利，直到仁宗景祐元年（1034）才考上进士，在仕途上更是屡屡碰壁，一生奔波在一些低级官吏的位置上，最高曾经官至屯田员外郎，所以世称“柳屯田”。正因为一生落魄，在官场上始终不得志，柳永干脆就将主要精力全部都放在了填词作曲上，他迅速成长为那个时代最有名的流行乐坛音乐制作人。他的词不仅传到了西北边疆，“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还传到了国外，清朝时朝鲜人夸奖纳兰性德的词：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还能见到一位写词写得像柳永一样好的词人：“谁料晓风残月后，而今重见柳屯田。”

4、苏轼曾经问他的秘书：“你倒说说看，我和柳永相比，到底谁的词写得更好？”

好在苏轼身边的秘书也不会笨到哪里去，他略一思索，便回答：“柳永的词嘛，只适合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子，唱一唱温柔缠绵的曲子，“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而学士您的词啊，那得要威猛雄壮的关西大汉，豪迈高歌‘大江东去’啊。”

【拓展推荐】

1、《短歌行》魏晋·曹操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䜩，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2、《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汉·佚名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反。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3、《雨霖铃·寒蝉凄切》北宋·柳永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本期心语】

无论追求理想的过程有多艰难、有多痛苦，始终不放弃，那么，这个追求的过程，其实已经散发出无限光华，已经赋予了人生以极致的意义。

【下期预告】

下一期，我们将一起去了解一位曾经挤兑过柳永的北宋著名词人，他就是晏殊，下一期我们再会。

【想和你聊】

柳永在仕途上虽不得志，不符合当时社会的主流“成功者”的价值观，却另辟蹊径在词坛上大放光彩。你身边是否也有这样选择“背叛”主流价值观、选择少有人走的路的朋友呢？请留言与我们分享吧。

【合卷赏味】

本期书画由 悦然阁主 独家提供

邮箱：yuerange@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