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06 - 井中救牛

爷爷和父亲犁地收工刚回到家，就见大黑牛尿了个大泡，露出小牛蹄来了。

父亲说，大黑牛要生了。

爷爷叫我抱来一抱柴火，父亲抱了些松软的干草铺在地上。爷爷把大黑牛的缰绳盘在它的角上，使大黑牛能自由转动身子。然后挽起袖子，抓住小牛露出来的蹄子，匀力往外拽，小牛滑出半个身子，是头小黑牛。爷爷也顾不得自己的衣服脏净，抱住小黑牛轻轻地放到了地上，放到地上铺着的干草上。用手掏去小黑牛鼻孔里嘴里的粘液，大黑牛也给小黑牛舔着。父亲点着了火，扶着小牛在火旁烤，不一会儿，小黑牛的身子就干了。它不时地仰头挺胸，往起爬，爬起摔下，摔倒了再爬。反复了一阵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开始毫无目标地乱闯乱撞。

出生的小黑牛很欢，队长喜得没法，队长说，两年小黑牛就能生小牛，比生个公牛强。队长嘱咐爷爷，要好好伺候它。

然而，小黑牛命里有一劫。

就在它出生五天的早晨，有人来打水，牛棚院内有一口井，是用来饮牲口的，也有人常来打水洗衣洗菜。为防刚出生的小黑牛掉到井里，爷爷饮完了牲口就用一扇门盖上井口，可来打水的人忘了盖了，小黑牛在院里蹦着蹦着，掉到井里了。

父亲跑过来一看，只见小黑牛在井里没了大半个身子，只露着脑袋，在水里扑腾着，哞哞地叫着，急呼人救它。

父亲情急之下，脱了褂子跳了下去，半截身子没在水里，两脚蹬着井边，两手抱起小牛，挺在井中。

井上边爷爷大声呼叫来人，人们很快都赶过来了。有人搬来梯子，有人找来绳子，把梯子下到井里，让父亲踩着，父亲用绳子拴在小牛的腰上，井上人们用力往外拉，井下父亲用力往上托，把小黑牛救了   上来。

父亲也上来了，身上滴着水，虽然是夏天，但父亲仍不住地打哆嗦。父亲的胸膛上，不知是被小牛蹬的，还是在井边上划的，几到长长的血印子。父亲进屋盖上被子，好一会儿才暖和过来。

父亲救牛的事传到了公社里，传到了公社书记得耳朵里。书记找到支书，支书找着队长，来看父亲。

书记说，贫下中农是社会主义的坚强柱石，为维护集体财产，不顾个人安危，这是一个鲜活的典型，应大力表彰。

书记问父亲说，有什么困难没？

不等父亲回话，队长抢话说，他困难大了。

支书说，他爷儿俩刚还家，连个窝还没有哩。

书记很是同情，掏出纸笔，开了一张纸条，对父亲说，从公社砖窑上救济你三千砖，另有什么困难可再找我。

书记和支书队长走了。

父亲望着书记的背影，一脸地感激，却没有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