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奇遇（5）：帅呆了的德国兄弟与有趣的阿塞拜疆小哥

     我离开了还在疯狂自拍的韩国女子，估计她还打算继续在这拍夜景。一边往山上走一边回头看太阳的位置，同时计算着时间看它什么时候落入海里，打算找一个最佳位置。走了大概半小时，已经快到坐车的公路了，终于发现一个可以完美地欣赏到海景、山景和村景的路边空地。此时临近五点，已进入观赏日落的最佳时机：肉眼直观太阳已毫无刺眼感，目测太阳落下的位置处于海平面和一块山崖九十度夹角之中，好像斯诺克缓缓落袋。海面上倒影的红日和一艘正在全速S形绕圈的快艇一动一静，相得益彰。我寻思那船主是不是在给岸上的韩国籍自拍女子炫耀自己技术和烧不完的柴油，可是天色已晚她不一定能看得见了啊。冬天的欧洲太阳总是很吝啬，五点十分，天边的最后一片火烧云准时落下帷幕，太阳准点打卡，按时下班。剩下的时间就是慢慢地等待黑夜的完全降临，其实也不慢，十分钟内必黑完。我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远方，见证着白天黑夜的交接。突然，身边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伴随着一句：“真美啊！”，一位身材挺拔一身运动装备带着一顶滑雪帽的白人帅哥来到我身旁。他正端着他的手机抓拍着最后一丝光线，笑眯眯地向我打着招呼。然后低下头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就是手机像素太低了，不然拍出来更美。唉！”这是在搭讪吗？我打量着帅哥，我这副尊容值得被搭讪吗？即使是在同志满天下的欧洲大陆也不会有人看上我这种品相的中年大肚、胡须拉扎的亚洲男子吧。可是我毫无反应的话可能会给他造成两种猜测：“一，这货好没情趣，这么美的景色都无动于衷，难道是来捡垃圾的？二，这么简单的英语都听不懂还敢一个人出来玩，傻逼。”我那脆弱的小心肝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于是我噼里啪啦开始附和他：“是啊，真美啊！这是我看到过的最美的日落！可惜时间太短了，但是这个观景位置还算很好啦！手机效果不好吗？哦，咦，你这是什么牌子的手机啊？啊，原来是1加，这个是我们中国的牌子啊，专门为你们欧洲设计生产的啊，质量肯定没问题啊！要不换个华为的吧，也是中国的，拍照效果爽惨啦还不贵！对了，帅哥你也是一个人吗？你从哪里来啊？这个地方真不好找，不过这么美的景色也值了……”听完我一阵快书，帅哥直接懵圈，不过立刻很友好地跟我聊了起来。这位来自柏林叫做朱尔茨的泳池救生员哥们，独自出来休假，一共五天，打算在意大利逛逛，和女朋友刚分手不久，小我三岁，一会要回那不勒斯，明天打算去罗马或庞贝古城，还在纠结中。我在想，我国的情报人员要在国外开展普通的摸排工作应该不会很难。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暗，要回那不勒斯先要在路边的简陋车站等待从山里开过来的流水班车回到苏莲托，再在那里买票坐火车回到那市中央火车站，然后我就可以回到我的顶楼大平层了。要回那不勒斯的人不少，但最近的一班车要六点才过来。太阳下山后，海边的温度急剧降了下来，这比佛罗伦萨的夜晚可冷多了。很多结伴的人或陌生人一起在路边等车，大家都很自然地聚在一起聊了起来。我和朱兄相聊甚欢，他也是个话匣子。可能是对中国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心而且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接触过中国朋友，随后的谈话变成了他对我的专访以及中西文化对比讲座节目。首先他天真地很认真地问了我为什么要介绍自己叫做弗兰克？这不是一个中国名字吧？这是一个英语名字啊！你们没有自己的中文名字吗？我遇到过这么多老外，还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于是脸上笑嘻嘻，心里骂着瓜兮兮地回答：“我们有自己的名字，但是我要介绍自己而且是在欧洲，所以我需要使用英文名字。而且几乎所有的中国年轻人（再冒充一次年轻人）都有自己的英文名字便于与外国朋友交流而且能容易被记住。其次，就算我给你说了我的中文名字你能发音吗？你能记住吗？所以请叫我弗兰克。”对待这种级别的可爱的外国朋友，和那些在中国混了多年的成精了的老外完全不一样。（那些朋友已经达到了在一群中国人里很快能发现最管事的人然后主动给你开车门或提包而且在酒桌上敬酒说的话比祖国同胞还漂亮的级别。）说话一定不能拐弯抹角，必须斩钉截铁、问啥答啥，才是最有效率的沟通。德国人的直线条，我是领教过的。坦白说，比起美式幽默和英式闷骚是少了些乐趣。但他们那种憨厚可爱和绝对高效的谈话习惯还是让人很舒服的。

       车一直不来，我们一直神吹，聊得很是投机。期间他还打开背包给我分享了一个巨大的火龙果，我回报了一支中国的著名香烟。朱兄告诉我他没上过大学，现在的工作虽然薪水不多但是很轻松，也能基本养活自己。还有很多时间看看书，偶尔出来走走。和很多我接触的欧洲适龄男青年一样，根本没有结婚的打算。因为觉得责任太重大怕自己负担不起，而且经济情况也不够好，总体感觉过得还凑合吧。我想妈的，哥们你们知足吧！你那个生活是多少天朝男青年男中年们求之不得的啊！不管从那个角度我都要好好给你普及一下我大中华的神奇！此时，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应该是中亚籍的男子加入了我们的谈话。这哥们来自阿塞拜疆，一口浓郁的独联体英语。也许是独自等车太寂寞，想旁边找点话来说。最开始大家聊得都还比较开心，无非就是吐槽下各自的家乡，夸赞下意大利美食美景和美女，我和朱尔茨觉得也还算自然。可得知朱兄来自柏林以后，这家伙就开始不理我了。嘿，背包客也有国籍鄙视链吗？后来才知道，这哥们在德国工作，然后见到一德国人，自然觉得亲切。和尔茨一起讨论起德国的什么地理、美食、商店之类的来。尔茨本来一心在听我讲述有趣的华夏文化，被这么突然一打岔，其实很是不爽。但出于礼貌，一直应和着他，脸上还不得不保持日耳曼微笑。阿塞拜疆这兄弟一看就是学工科的，从他的国籍可以推测出是个通过自己寒窗苦读获得高学历找到好工作的凤凰男，我想幸好你没来中国。不一会儿，回苏莲托的大巴来了，大家一拥而上。我看出朱兄的脸上露出了贼贼的微笑，心想终于摆脱这话痨了，他的内心一定只想跟我继续东方文化之旅。哪知上车后阿疆哥又跟他坐在了一起，我坐在他俩的前面一排。上车不到两分钟，我听到朱兄发出了巨大的鼾声，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战术迷惑。下车的时候，我和朱尔茨要乘火车回那不勒斯，阿疆哥则要在苏莲托镇上留宿一夜。告别时，他发给我们一人一张名片，然后欢乐地跑步离去，我俩低头一看：德国保时捷研发中心技术部。得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