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期 她高考地理满分，但为何后悔选择地理专业？

她高考地理满分，但为何后悔选择地理专业？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颜晓川。

我在北大附中、三十五中和交大附中都做过一个实验。

我问了我的学生一个问题，高中的地理、物理、历史，这三个学科，你们猜哪一个最像大学的同名学科？这个问题问你，你会怎么答？

我们先从最简单的讲起。在正式聊地理之前，我先做一个简单科普，让你了解一下地理学专业在中国大陆高校的分部格局。

你知道全中国地理学最强的学校有哪些吗？

根据中国教育部公布的学科排名，中国地理学专业有两所学校并列全国第一。一个是北京师范大学，另外一个是北京大学。

此外，因为中国的地理学专业很大一部分毕业生都进入了中学教师的行列，所以地理学专业排名全国前十里，有六所是师范类大学。

我们前面讲到，中国地理学专业最强的大学，大都是师范类院校。其中，北京师范大学的地理学更是一骑绝尘，连续十年位居中国第一。北京大学也不甘落后，反复与北京师范大学争夺第一的宝座。

我曾经对北京师范大学和北京大学的地理学专业做了实地调研，并对这两个顶尖地理系的重要学者进行了采访。在北京师范大学的地理学院，我采访了这个学院里最重要的一位学者。他就是主管全院本科生教学工作的副院长，朱良教授。由于他分管全国最强且最具代表性的地理学专业的教学工作，他对中国地理学本科教育是很有发言权的。

我问他，高中的地理算真正的地理吗？

他说，中学生对地理学科有特别大的误解，这是我们的基础教育体制造成的大问题。

我问，中学地理和真正的地理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他说，真正的地理学，是从事物的机理上去探讨的。

好，大家仔细回想一下朱良老师的这句话。

这就到我们今天要和大家讲的第一个重点了，“事物的机理”。

机理有点原因的意思。

比如，你可以说，请告诉我风暴产生的机理，也可以说请告诉我风暴产生的原因。这两句话的意思是相似的。但是，我们仔细读这两句话，“风暴产生的机理”和“风暴产生的原因”，它们的意味还是不一样。

你觉得它们究竟有什么不同呢？

其实，当我们问一个事物的机理是什么的时候，我们假设这个事物背后的原因，不是一个单一的，简单的原因。这个事物的成因，是由多个不同的原因相互作用而产生的。

举个例子，我们会说，一个球体向前滚的机理是什么？

但是我们常会说，一辆车向前走，它发动机运转的机理是什么？

这就是因为，球向前滚是一个相对简单的物理现象。而一辆车向前走，它的发动机里有成千上万个相互关联的零部相互作用，最终才让车向前走的。

所以，当我们说原因的时候，我们可以是说单一简单的要素，而当我们说机理的时候，我们指的是多要素相互作用的复杂成因。

我们想一想，中学的地理和大学的地理，是不是在这个“探讨事物的机理”上，有比较大的差别。我们经常说，“要明白现象背后的机理”。中学的地理很大程度上仅仅是对现象的描述，是没有涉及到机理的。

比如，我们中学都背过各个省的名称，甚至背过各个省的外形。我中考的时候，地理有考一个连线题，就是四个省的名称，要对应出这四个省的外形图。这就是让我们去记忆各个省是什么形状，这个就是地理学里的现象。

但是，这些省为什么会成为这样的形状呢？这个中学地理就没怎么讲了。而这些没讲的内容，才是真正的地理学。

北京大学地理学院的著名教授韩茂莉在她的课程里，就会开始讲各个省形状形成的机理。拿某一个省来说，它一边环山，一边有一条大河。靠山的那边的边界线，基本上是按照那座山的走向来划分的，但是它靠河的那边，就没有按照河流的流向来划分。

所以，我们不能很简单地把中国的省级行政区的边界线归结为“按照自然条件”来划分这么一个简单的原因。这个时候，老师就提出作业，要大家回去自己查资料，找出这个省边界线形成的机理到底是什么。

后来我问韩茂莉教授，边界线形成的机理是什么？

她告诉我原因是有很多的。比如课程上讲到的自然地形因素，就是一个原因。但是自然地形因素并不是完全决定性的。自然地形因素，比如山、河，都是天然的防御，抵御外敌入侵的天然屏障。所以，很多时候，行政区的划分，就是依照这些天然屏障。

但是，和这些自然因素相互作用，相互制约的还有其它的因素，政治因素就是一个。有的时候割据的地方势力的首领，在进行割据的过程之中，会依托这些界限进行造反的。冷兵器时期，这就是天然的军事屏障。所以说，在画边界线的时候，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叫做‘犬牙交错’，就是要打破这种自然的屏障。这集中不同的界线的结合，是古人在政治地理上的一种谋略。每一个省的边界线的形成，都是由多要素的复杂原因体系导致的，这就是现象背后的机理，也是大学的地理会关注的东西。

好，讲到这里，大家可能大概明白现象和机理之间的关系了。

但是，这还不是中学地理和大学地理最大的区别。

下面我们开始讲我们今天的第二个重点词：数理方法。

在探讨和研究现象背后的机理的时候，像省级行政区的边界线的成因这样，可以只用文字描述就讲清楚的并不多。相反，不光在自然地理里面，甚至在很多人文地理的话题里，要讲清楚事物的机理，需要用到大量的数学建模和数值计算。而这两个方法，被统称为数理方法。

韩茂莉老师讲，中学地理会教大家，防护沙尘暴需要做什么？

比如，修防护林。这个中学生都知道，他们还知道中国有哪些重要的防护林。但是，在大学的地理里，我们要去研究空气动力是如何把沙子卷起来的？

需要用类似物理学里的很多复杂的模型和公式，来算出要多大的风速，才有足够的动力把沙粒带起来，并且长距离地带走。

还比如，我们地理学院这栋楼里，很多老师和学生是搞和环境有关的地理研究的，我到他们那层楼去，还以为到了化学系呢，因为他们一天到晚都在做化学实验。

韩茂莉老师继续说，我是做人文地理的。在人文地理里，也有很多需要用数理模型和数值计算的地方，比如说人文地理里面有研究人口空间分布和，这些都需要做大量的统计分析。而且现在越来越强调定量化，就是要精确地分析，要用数据来说话。过去主要的是描述性的分析，但是现在，由于这个学科发展的深度不一样了，就会需要用到一些精准的数理统计模型。

她继续说，我们的中学地理被划分到了文科的范畴里。理科的学生高考是不考地理的，只有文科考。而进入大学之后，是理科生在做地理学研究。我们北京大学的地理专业就不招文科生。

他们地理学研究有很多方法，尤其是到今天，必须要用数理方法，有大量的数学运算，统计分析。在自然地理领域，甚至还需要用到一些化学和物理的手段。

其实，不光在北京大学，除了师范生以外，中国绝大部分的地理学专业都不招文科生。师范生文理兼招是因为如果他们毕业后回去教中学地理，其实也还是教那种地理，不是真正的地理，所以在录取上，对他们的要求并没有那么严格。

其实，朱良老师和韩茂莉老师都谈到的，中学地理和真正的地理之间的断层，其实并不是一个中国基础教育特有的问题，这个问题在全世界都存在。比如，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著名澳大利亚籍地球科学家Thomas Herring教授谈到了澳大利亚和美国都有这样的问题。

他说： 地球科学（包括地理学）需要运用到很多其他学科的知识，比如高等数学、物理、化学。从教学的角度来讲，对于高中生，他们应该先在数学、物理、化学上打下很好的基础，然后才有可能搞懂真正的地球科学。

地球科学的内容，很不幸的是，被安排在了中学的早期，在学生们的数理基础还不强的时期。所以，这些地球科学的内容就只能是描述性的。但是这和真正的地球科学相距甚远，真正的地球科学其实是非常量化的数学、物理和化学。

在高中，你可能相关的课程里面学到了这样的描述：噢，这个太平洋板块朝这个方向移动，那个大西洋板块朝那个方向移动。但是，这只能作为引导，因为这不是我们真正的地学。

我们真正感兴趣的是，比如，什么是板块漂移的动力？

另外，比如在中学，你可能也学过地震和板块边界这样的内容。但是我们真正感兴趣的是，怎么算出一个地震到底能够产生多大的震动？计算震动的强度是非常量化的过程。

我们现在用全世界最强大的计算机来计算，如果在圣安迪亚斯断层发生地震，在洛杉矶周边的不同的几个盆地区域，会有多大的震动。同时，我们也在和工程师们合作，来研究怎么样才能让建筑物能够抵抗住那样的震动。

这些工作都是很量化、很依赖于数学和物理的，和高中时期描述性的内容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好，我们现在来总结一下今天学到的几个概念。

第一个，现象和机理之间的关系。中学地理更偏向于描述事物的现象，比如各个省的形状。而真正的地理主要研究现象背后的成因和机理。因为机理往往是复杂的，多要素相互作用的，所以，要研究现象背后的机理，很多时候，是离不开复杂的、有多个变量的数学建模，量化分析，甚至物理、化学的方法。

因此，大学的地理学专业的内容，和中学地理学科的内容，可以它们在实质上，说不仅不相似，甚至是相反的。

这也是为什么虽然在中学阶段，地理学类似文科的内容，但是在大学阶段，地理学专业几乎不招偏文科的学生的原因。

最后，我们留一个小作业。高中生物和高中地理一样，比较侧重于现象的描述而不是机理的量化分析。请你从高中生物知识中找两个例子，这一期就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