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讲】那些让你过敏的，基本都是有毒的

试想一个场景。

深夜12点，你被家门口的一阵骚乱惊醒。

当你走到客厅，几个蒙面的强盗恰好破门而入。
这时候你会怎么做？

求饶吗？你越求饶，坏蛋可能会越残忍。
逃跑吗？你家就一个门，你能往哪里跑？

这时候，你能做的也许就是立马抡起椅子，赶紧砸过去。
然后，尽可能地制造大声响，把整栋楼的人都叫醒。

你也许会想到传递一些「假情报」
比如大喊「着火啦」，「着火啦」……

在这样的情况下，整栋楼可能都会被闹得鸡犬不宁。
但对于你的生命安全来说，这种方式能给你最大的保护。

而你有没有想过，人体的过敏反应也是类似的呢？

过敏会造成很大的动静——让你全身瘙痒、让你出现呼吸困难、让你出现腹痛腹泻，有时还会让你产生休克——而这一切的目的可能只有一个：保护你的身体，免于毒物的侵害。

而今天，我们要讲一个关于过敏的颠覆认知的学说：毒物假说。

概念：毒物假说（Toxin Hypothesis）

在2012年，耶鲁大学免疫学博士「诺亚·帕牧」在《Nature》上发表的一篇文章，详细地阐述了「毒物假说」的概念。[1]

这个学说的核心观点可概括为两条：
①那些让你过敏的，基本都是有毒的。
②过敏反应是有益的，是人体抵御毒物的一种自我保护反应。

听到这里，你可能已经坐不住了。
但别急着反驳——我们先来看看传统的过敏观点是怎样的，它有着怎样的缺陷？而毒物假说为何能更好地解释过敏的发生。

一、过敏的传统观点

传统观点认为，过敏源于免疫系统的误判。

人体的免疫系统把无害的物质当成了有害的东西，从而对这些物质进行攻击，并引起自身的症状。

我们在前面几讲中谈过，过敏的最重要的两个特征是产生了Th2细胞以及IgE抗体。

而在人们感染了寄生虫后，人体的免疫系统就会产生对应的Th2细胞和IgE抗体。所以，传统观点认为，过敏就是免疫系统把无害的物质误认成了有害的寄生虫。

然而，这个观点存在三大问题。

第一，绝大多数的过敏原和寄生虫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鸡蛋、花粉和铜线都会让人过敏，你觉得这些东西会是寄生虫的亲戚吗？

第二、在很多时候，过敏反应极为迅速——有时在几分钟内就会发作。如果真的是人体把过敏原当成的是慢性感染的寄生虫，那根本就没有必要那么快地发动军火。
在对抗细菌和病毒这些复制速度超快的病原体时，人体的免疫系统都会花上几小时甚至几天的时间准备免疫攻击。而过敏反应的速度是如此之快，这是传统的「寄生虫」理论是无法解释的。

第三、过敏反应会针对许许多多的抗原。从棉絮到小麦，从乳胶到蜂毒，从青霉素到金属镍……这些过敏原没有任何相同的化学性质。所以，传统的理论框架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人体会对各种各样的东西过敏。

但是，毒物假说可以解释这一切。

过敏反应是人体对自身的一种保护——保护自己免受毒物的侵袭。
而在这个理论之下，我们也能找到坚实的证据。

二、毒物假说的理论推演

过敏反应是Th2细胞参与、IgE抗体介导的一类免疫反应。

这种免疫反应在人体遇到下面四类物质时都有可能会发生：
①寄生虫；②毒液和吸血动物的分泌液；③外源异物（如，外界化合物、药物和食物）；④环境刺激物（如，灰尘、花粉）

毒物假说认为，这四者都是一回事——对于人体，都属于有毒的东西，都应被视作过敏原。

在这个理论框架下，我们就很容易解释，为什么有时候过敏反应的速度会非常的快。

有些毒物对人体有着生命上的威胁，比如蛇毒。过敏迅速而激烈，只为了抵御那千钧一发的危机。

接下来，我们要证明的就是：过敏反应是对毒物的抵御。

三、过敏，抵御的都是毒物

过敏反应抵御寄生虫，这应该很好理解。人体用超敏反应来对抗寄生虫，当然是为了防止自身受到寄生虫的侵害。

再来看看毒液。所谓毒液，即是蜘蛛、毒青蛙、毒蛇之类的动物分泌的一些有毒混合物。

当人体受到毒液的侵扰后，免疫系统会诱导生成大量的IgE抗体，并促使肥大细胞生产各种蛋白酶对毒液进行中和。

而人体的这种过敏反应，就是为了保护机体免受毒液的直接侵害。

当然，这种反应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即可能会产生严重的过敏症状，比如休克。

从这个角度看，过敏反应和败血症患者产生的反应是类似的。
败血症是病菌进入人体血液循环后引起的全身性感染。
败血症患者也常会产生休克。而这种休克，并不是细菌感染直接导致的——而是人体为了抵御感染，全身的toll样受体4被激活而引起的剧烈免疫反应所造成的。

败血症患者出现休克，恰恰是人体自我保护的一种结果。
而人体出现过敏症状，也很可能是相同的原因。

吸血动物的分泌液（简称吸血液）也会引发过敏反应。所谓吸血液，就是蚊子、蜱虫之类的吸血动物，在吸血的过程中向人体皮肤注射的一种液体。

许多人在蚊虫叮咬后会全身瘙痒，起各种疹子——然而，这种过敏反应也恰恰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

你应该知道，蜱虫会传播莱姆病，蚊子会传播疟疾——这两种疾病都是非常可怕的。而对吸血液产生过敏反应，恰恰能够限制吸血液的扩散，避免人体患上这些疾病。

而对外源异物的过敏，常常也和这些物质的直接或间接的毒性有关。有些人对青霉素过敏，是因为青霉素在这些人体内会被转化成一种很像有毒物质的加合物。

而至于环境刺激物，有些人对灰尘过敏，是因为这些灰尘会损伤易感人群的呼吸道粘膜。而产生过敏反应后，人体可以通过流鼻涕、打喷嚏的方式将其驱逐出身体。

总而言之，过敏通过多种方式来抵御毒物。①直接攻击毒物（比如攻击寄生虫）②降解有毒物质。③限制有毒物质的扩散（比如抵御蚊子的吸血液）。④通过身体反应排除毒物。（比如通过打喷嚏、呕吐或腹泻）

四、没有动植物天生就是食物

那些让你过敏的食物，可能从本质上来说就是有毒的。

永远记得，人类只是自然界中的一种动物而已。没有什么植物或动物是生来就准备给人类吃的。

很多食物的毒性也都是切实存在的。

比如，在健康人群中，小麦中的麸质蛋白就会造成短时间的肠道连蛋白的流失。[2]

鸡蛋清中的卵清蛋白长得很像细菌脂多糖。[3]

而许多豆类中的植物凝集素本身也是含有小毒的——最著名的可能就是四季豆了。[4]

那么为什么有人会过敏而有人不会呢？

这又需要谈到我们上一期讲到的肠道环境三因素。

如果你的消化酶能够消化掉这些毒物；或者你的肠道菌群能够分解这种毒物；再或者你的肠道屏障有足够的能力去屏蔽这些毒物——那么你可能就不需要用过敏反应——这种高级的免疫功能——去进行防御。

就像如果你的小区的安保足够好，那你根本不需要担心强盗入侵。如果你家的防盗门足够牢，那么即使有坏人在门外游走，你仍然可以安稳地睡好觉。

当坏人已经进入了家门——你在家里发动军火，无疑是要把房子弄得一团糟的。但这也是无奈之举，如果没有过敏反应的保护，你可能会伤得更惨。

木森说

毒物假说让我们从一个全新的角度理解了过敏。

那些让你过敏的，可能基本是有毒的。有些过敏物质是会致癌的。而研究发现，如果你存在过敏，那么你就不容易患上某些癌症。[5]

过敏并不一定是坏事，它能帮人体抵御外界毒物的侵害。

当你知道了过敏是身体给自己的保护，在遇到过敏时，你会不会更从容一些？

另外，毒物理论也指出了两条防治食物过敏的道路。

第一、避免所有的毒物。小麦中的麸质、牛奶中的酪蛋白对某些人来说可能就是毒药。你也许需要避免，那些针对「你」的毒物。无麸质饮食2.0的食物列表就考虑了食物毒性的因素。而原始饮食的布道者易楚，则一直在致力于探寻人类的「无毒饮食」。

第二、改善肠道的环境。只要你的消化足够好、菌群足够健康、肠道屏障足够牢固，那么，你也许可以做到百毒不侵。但如果，你已经存在了消化问题，远离毒物也许是你要做的第一步。

-End-

 参考文献（共5条，滑动下拉）

[1]Palm, N. W., Rosenstein, R. K., & Medzhitov, R. (2012). Allergic host defences. Nature, 484(7395), 465-472.

[2]Drago, S., Asmar, R. E., Pierro, M. D., Clemente, M., Tripathi, A., Sapone, A., ... & Fasano, A. (2006). Gliadin, zonulin and gut permeability: Effects on celiac and non-celiac intestinal mucosa and intestinal cell lines. Scandinavian Journal of Gastroenterology, 41(4), 408-419.

[3]Eisenbarth, S. C., Piggott, D. A., Huleatt, J. W., Visintin, I., Herrick, C. A., & Bottomly, K. (2002). Lipopolysaccharide-enhanced, Toll-like Receptor 4–dependent T Helper Cell Type 2 Responses to Inhaled Antigen.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Medicine, 196(12), 1645-16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