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什么是江南？

Hi，大家好！又见面了。

在预告里，我们已经知道了，南方之旅的第一站就是江南。江南能打头阵，当然是因为它足够美好。

人们想突出一个地方美丽、富足，常常会用“江南”去冠名。就比如早在1400多年前，“塞上江南”的名头就给了宁夏平原。到了今天，西藏林芝和新疆伊犁，也被称为 “西藏江南”“塞外江南”。

更不用说，在众多的文学作品里，江南简直就是完美的理想国。

那中国人为什么如此钟情江南，甚至可以持续至今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首先要知道江南在哪里。事实上，虽然自“江南”这个词出现开始，它的范围就在不断变化，但其中有一个地方却始终耀眼，那就是江南的核心区！所谓的核心区，就是包括长江、钱塘江下游沿岸，以及两者之间的太湖流域。大致就是今天的长三角包邮区了。

江南范围示意图，制图@陈思琦／星球研究所

这个地方最大的特点就是，多水！长江、钱塘江、太湖，以及串联它们的大运河，再加上东边的大海，简直就是一个“水的世界”！江、河、湖、海，这几大要素一聚集，不仅塑造了一个温柔多情的江南水乡，更在不同时期，发挥出“水”元素的不同特点，将江南的不同城市推上了神坛。

首先推动江南升级的就是长江！长江在此时展现出的最大优势，是水的阻隔能力。“天堑”这个词就是用来形容这种能力的。

南京长江沿岸，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西晋末年，中原地区战乱不断，晋朝的高官贵族们纷纷从中原向南迁移。最终，长江边的南京，从众多候选城市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晋王朝的新都城。

因为，对晋朝统治者而言，最重要的事就是保护自己的江山。南京北面奔腾的长江，可以阻挡来自北方势力的进攻。对内，南京也有像钟山、秦淮河这样的天然防御。

于是，公元317年，司马睿在南京称帝，历史上的东晋就这么诞生了。之后的南朝，也都接连在南京定都。

都城的建立，自然会带来大量的人口流量。人多了，江南地区原本多水难以利用的土地，就可以得到很好的开发。凭借从北方新来的人口和技术，江南大开发就紧锣密鼓的展开了，人口和粮食产量都与日俱增。

而都城南京，也摇身一变，成了江南地区人口和财富的聚集地。城市中心的内秦淮河沿岸，作为当时的CBD，更是一片繁华，让后来的很多人都格外羡慕。以南京为代表的江南就这么崛起了。

内秦淮河，摄影师@潘锐之

不过，南北朝之后，隋朝统一中国，重新定都北方，以南京为核心的长江时代就此结束。但，这是江南的终点吗？

显然不是。隋唐时期，扬州就接替了南京，成为了江南的典型代表，也成为了当时天下人心中最向往的地方。

打个比方吧，当时的人要是没去过扬州，都不好意思发朋友圈！毕竟李白大大都说，“烟花三月就该下扬州”。扬州为什么这么火呢？这多亏了它的一位超级粉丝：隋炀帝杨广。

隋炀帝是个既有眼光，又爱赶潮流的皇帝。他不仅看中了江南的物产，更看中了江南的未来。所以，没事老爱到江南出游，尤其是爱往扬州跑。而且，他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想坐船去扬州。

问题是，从中原到江南，并没有一条连通的河流。不过，没关系，隋炀帝用行动证明了，只要敢想、敢干，就有了。他刚当上皇帝不久，就下令修建运河。要求通过人工挖凿运河，把原本天然的河流水系给连到一起。

皇帝一声令下，效率也是杠杠的。仅仅6年时间，一条全长超过2000千米，连接钱塘江、长江、淮河、黄河、海河，五大水系的大运河就诞生了。从此，中国的南北方，也就被运河这种特殊的方式给联系到一起了。

隋唐大运河示意图，制图@陈思琦／星球研究所

江南地区原本就河流众多。运河的修建则将这些天然河道，连成一个完整的网络系统。扬州作为连接江南地区与北方水道的要道，就成为了南北运输中心。

从此，江南生产的吃的、用的，都可以通过运河汇集到扬州，再通过扬州转运全国。北方的人才也经过扬州直下江南。扬州作为交通中心，不仅店铺林立，经济、文化势力也不断提升，直逼国家一流水平。

让人唏嘘的是，造就这一切的隋炀帝杨广，最后死在了自己最爱的扬州。

扬州五亭桥，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繁忙的大运河，以及繁华的扬州，都留给了后来的唐朝人。唐朝统治者继续疏通运河，扬州持续繁盛，也成了当时文艺青年们的最爱。孟浩然、李白、白居易、杜牧、韩愈……反正就是能数得出来的唐朝文人大多都会去扬州。何况他们作为偶像，不知会吸引多少迷弟迷妹。甚至，北方诗人张祜还说，“人生只合扬州死”！

可见，以扬州为核心的运河时代，人气可真是top级呀！

不过人气这回事，总是会有高低起伏的。宋代的时候，江南的人气王已经转移到了杭州的头上。这一次助力杭州崛起的，是江南的第三个“水”元素——钱塘江！它的作用就是将大运河的运输能力，向南向东推进。

钱塘江大潮，摄影师@潘劲草

钱塘江是浙江最大的河流。除开大运河，还有连接绍兴、宁波等城镇的浙东运河与它相连。其中宁波已经是当时有名的港口了。而杭州就处于大运河与浙东运河的交汇点。

至于杭州崛起的故事嘛，跟南京很相似。同样是北方战乱，中原王朝统治者被迫南迁。只是这次连长江都变成战争前线了。南逃的宋高宗只好选择位置更靠南，但有水运之利的杭州定都。此时的宋朝也就被称为南宋。

这宋朝人打仗不行，但经济、文化、科技实力却是世界领先。所以，即便偏安一隅，也能玩出花来。

农业上，皇帝亲自种地，做示范。都城附近的江南人民，更是把地种得一级棒。所以，“苏湖熟，天下足”在当时广为流传。

杭州八卦田，南宋皇家籍田遗址，摄影师@潘劲草

经济上，南宋人不仅手工业很发达，做生意也很厉害。甚至拥有高超的航海技术，可以大把大把地赚着外国人的钱。

此时的江南，在经济和文化上已经彻底超越了北方。而江南人气之王的杭州，也一跃成为当时最繁华的城市。

杭州城里的西湖，在众多文人的疯狂打call下，也成了中国湖泊审美的典范。当时的杭州人还发起了“西湖十景”的选美比赛。比赛搞得热闹非凡，不仅将西湖的名气推向了全国，也使得众多山寨版西湖纷纷出炉。

杭州西湖，摄影师@朱剑栋

可惜，好景不长。南宋后期，蒙古人的入侵使得杭州城遭到了极大的破坏，以杭州为核心的钱塘江时代，就此画上了句号。

但杭州的没落，可绝不代表江南的没落。曾与杭州并称天堂的苏州，在明清时，不仅崛起成为了江南的代表，更将江南的美好形象推向了顶峰。

这其中，最具影响力的莫过于苏州园林。大家熟知的拙政园、留园就是典型代表。这种园林建筑，布景精致巧妙，集亭台楼阁于一体，有山有水，简直就是中国人心中最理想的居所。

苏州园林，摄影师@赵永清

而要说人杰地灵，那就离不开江南众多的才子、才女。大家熟知的江南四大才子，比如最有名的唐伯虎、祝枝山等，就是明代时生活在苏州的文化人。而多才又温柔的，则是江南的女性，比如柳如是、徐灿等数十位女性诗人、词人都在江南涌现。

无论多才子、才女，还是创造出极具美学的园林，都离不开经济基础。刚好，明清时，以苏州为代表的江南就是全国最富裕的地方。

苏州的富裕，离不开太湖的滋养。太湖作为中国五大淡水湖之一，不仅浩大，更是整个江南最核心的所在。周围大大小小的江河、湖泊，以及人工开凿的运河都与它相连。

太湖，摄影师@赵永清

而位于太湖东边的苏州，占据了江南的中心位置。千百年来，无论朝代如何更替，苏州都在稳步发展。到明清时，苏州不仅拥有便捷的交通，充足的人口，更有了坚实的商业基础。

原来，宋朝元朝之后，江南就开始普遍种植棉花和养殖蚕桑了。明清时，江南已经成为了全国丝绸和棉布的产量大王。而苏州就是这些物产的集散地。

除此之外，人们穿的服装、佩戴的珠宝首饰，有很大一部分都在苏州加工生产。甚至西方洋货，比如眼镜、万花筒也会在此转运销售。苏州这颗商业之星就此冉冉升起，连周边的城镇也一并发展壮大。

周庄航拍，摄影师@石天金

正是因为苏州带动了整个江南都走向了富裕，所以才有了那些精致与才情，才让江南成为了中国人心目中的“堆金积玉地，温柔富贵乡”。

然而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清末的战火，使得以苏州为核心的太湖时代就此终结。

与此同时，江河湖海中的最后一个地理元素接过了接力棒，它就是东海。

1842年，《南京条约》签定，上海成为五个通商口岸之一，从此之后，上海开始腾飞。

位于江河入海口的上海，拥有海洋与江河双重水利。在经济全球化的浪潮中，上海便是链接中国和世界的重要窗口。它不仅可以接纳世界各地货物，更可以接受世界上的先进科技文化。

以上海为中心的江南，也进入了最新的一个历史时期，也就是海洋时代。

上海，制图@郑伯容/星球研究所

直到今天，江南也依然是中国最具活力的区域，引领着时代潮流。回顾江南的发展史，总结起来就是：

从因长江而崛起的南京，到因为大运河而繁华的扬州；从共有天堂之称的苏州、杭州，到因海洋而繁盛的上海。

江南不管经历怎样的浩劫，都能在不同时代推动新的城市轮番崛起，带动整个区域再次获得新生，为中华文明创作无数闪光点。

由此看来，中国人对江南的偏爱延续千年，也就不奇怪了。那此刻的你，是不是对江南更加向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