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璀璨文化编】中国文化里的悲秋之情

【节目精华】

从古至今，很多人都写过秋天，写过各种地方各种味道的秋天，从不同的角度写过秋天。有人写秋天的吃，有人写秋天的雨，有人写秋天的故事，书法秋天的感情。郁达夫先生就有一篇很有名的散文《故都的秋》，写北平也就是北京的秋天，抓住北方的秋天三个特点来写的，清，静，悲凉。大家都写秋天，为什么都要写秋天？秋天在文学中，在中国人的心目中，究竟是怎样的？我们读各种文学作品，遇到秋天，究竟应该怎样去理解其中的秋天？如果我们自己写作文写到秋天，可以怎么写？写什么东西？表达什么感情？一连串的问题，其实都和秋天，和文学中的秋天文化中的秋天密切相关。这就远不只是一篇课文那么简单了。

中国人对秋天的感情是什么？这是根本性的一点，奠定了从古至今大部分中国文学作品中关于秋天的描写的感情基调，什么感情呢？就是悲伤，我们管这叫“悲秋”。所谓悲秋，从字面意思来看，就是以秋为悲，以秋天为悲伤。为什么到秋天会悲伤？其实很简单，叫触景生情，就是看到秋天萧瑟的景象，心里觉得伤感，难过。这就是悲秋。这是中国文学、中国文化当中，对秋天的一个总的基调，西方文学里就很少看到。法国的阿尔贝加缪，写了《鼠疫》、《局外人》等名著的作家，他写秋天，说“秋是第二个春，此时，每一片叶子都是一朵鲜花。”里尔克，奥地利诗人，有一首《秋日》，里面很美的一句：“夏天盛极一时。把你的阴影置于日晷上，让风吹过牧场。”他们笔下，四季的景色是平等的。

但是中国文化里，秋天从很早开始，就代表悲伤。早到什么时候？从屈原的时候就开始了，公元前300年，到现在2300多年前了，屈原在一首叫《九辩》的诗里面就表达了这种看到秋天景色的悲伤：“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翻译过来就是，悲伤啊，这秋天的气息，这一派萧瑟的景象，草木枯黄凋零，满目衰败。这就是中国人悲秋的源头。屈原给秋天定了个调子，悲伤。读过这样的句子，我们再结合自己生活中见到的秋天，我相信你也会有同样的感觉，春天夏天，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年轻的生命，朝气蓬勃，阳光灿烂。但是秋天就不一样了，就像屈原所写的，秋天掉叶子啊，稀里哗啦往下掉，心情也跟着低落了，草木凋零，好像生命快要走到尽头，那有人问了，冬天也什么花都没有啊，为什么冬天不悲伤？没错，冬天不悲伤。因为冬天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冬天有希望：冬天已经到了，春天还会远吗？冬天再难受，大家看得到希望，熬一熬就过去了，春天要来了。可是秋天呢？秋天从欣欣向荣的夏天走过来，进入生命的晚年，生命力衰退，关键是还看不到希望，一切情况只会越来越坏，这就完了，没了希望，就会陷入悲伤。所以写悲秋的往往也是上了岁数的文学家。岁月不饶人，觉得自己的生命也秋天一样，不再朝气蓬勃。但归结起来，其实还是，看不到希望。悲秋，根本的原因在这里，真正的悲伤都是因为你看不到希望。接着秋天萧瑟的景象，借景抒情，就悲秋了。所以不管秋天的景色怎么样，在中国的文学表达，甚至可以说在整个中国文化里，秋天就是和悲伤联系在一起的。大诗人很多都写过悲秋：杜甫《登高》，“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陆游《悲秋》，“病后支离不自持，湖边萧瑟早寒时。……丈夫几许襟怀事，天地无情似不知。”悲秋，也都和生病有关，就是各种走下坡路，不行了，看不到希望。这种悲秋，在中国文学当中应该说是一以贯之的。

说到这里，平哥希望大家不仅能明白悲秋是怎么回事，也希望今天所讲的，能帮助你更好地去理解更多的文学作品，诗歌、散文，包括一些小说里的环境描写，写到秋天那种萧瑟的景象，其实背后都是这种悲秋的情愫。包括我们前面提到的郁达夫先生的《故都的秋》，其实也是一种悲凉的基调。当时日军侵华，已经攻陷了山海关了，北京城，北平已经风雨飘摇。所以郁达夫写北平的秋天，其实也是在借景抒情，所以会写出清静悲凉来，他对北平故都是一往情深的，但是在当时情况下，可能也朝不保夕。这也是我们所讲的，一切景语皆情语。写景，是要表达感情的。

当然，中国人也不见得非得悲秋，也有反其意而用之，到了秋天不悲伤的，这是要标新立异。平哥很喜欢的诗人刘禹锡就写过，“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刘老爷子不是一般人，贬官23年，照样还能有这么豁达乐观，还写过“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俨然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刘禹锡这个故事平哥在《读懂诗人才懂诗》里给大家讲过。刘老爷子是真厉害，从萧瑟伤感的秋天里看到希望，推陈出新。所以你看，文学是很活的，悲秋，写了两千年了，你也可以写。反过来，从所有人的悲秋里，你也能看到希望。学数学，1+1=2就是=2了，学语文不是这样的，活的，你要自己去体会，去思考，去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