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认识城市

我是如何认识一座城市的
2016-11-25 02:48阿徐文途

在认识一座城市之前，我们必定会先知道它的名字；就如同我们结交一位朋友，也是先要问好对方的名字。在与城市的对话中，我们其实是在和一群人对话。城市，是由人群组成的城市，它不仅是一座物化的城市，更是一座意识形态的城市。它表现在外的是建筑的高大，是古迹的悠久历史，而在其背后，沉淀的是这些辉煌背后的废墟。每一座城市都是在废墟上建立的，在废墟之前，是另一座建立在废墟之上的城市。永恒、轮回，对城市而言，是时间上的一瞬，同时也是对城市最好的解读。
在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中，城市不再是那些去过的、没去过的地方，它是存在于想象之中的。在他的笔下，有记忆的城市，有轻盈的城市，有沉重的城市，有**的城市......看不见的城市在卡尔维诺的笔下，变得多姿多彩。想象中的城市在脱离钢筋水泥的伫立、在离开大地的衬托之后，重新焕发出如同魔力般的奇迹。
有人见过的城市很多，有人见过的很少，但所有的城市，在外表相差无几之下隐藏的是每座城市各色迥异的精神属性。
虽然是《看不见的城市》，但这些想象存在的同时，或许在某一处，这座城市就在搭建当中。相比大多数人们想象力的匮乏，身为作家的卡尔维诺无疑是超前的。他的《不存在的骑士》、《树上的男爵》，都是想象中的经典、经典中的想象。
城市是很多人的话题。相比卡尔维诺塑造于想象中的城市，加缪笔下的城市就很凝练。高大的飞鸟从提帕萨的上空飞过，夏天到来的阿尔及尔是那样的炙热而迷人，还有神秘莫测的奥兰多，伫立在大海之侧的鼠疫之城，局外人生存的那座苍白的城市，都在他的笔下活灵活现。我喜欢这样的文字，我更喜欢他笔下的这些城市。在加缪的笔下，每一座城市都有自己的美与丑。在城市背后，加缪探索到了更深层次，那是建立一座城市必备的东西，那就是人群。看到城市里其他人的生活，由此及彼，再引申到自己身上，从人们的生活谈及城市的真实。这种真实感，不是花费数日时间精心的游览之后就能轻易得到的。
想要认识一座城市，就需要在这座城市生活数年，乃至数十年。这不是一个开始或结束，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连过程在其中也失去了意义。生活时间越长，只能是你越来越**惯城市的生活与节奏。这是城市在同化你，而并非你在认识这座城市。所以，时间的长短在认识城市时不再是主要条件。真正的条件是要做一个城市里的“局外人”，深入其中却有超脱于世。这是对一座城市最佳理解的方式。
惟有作为局外人，才能切身感受到一座城市的美丑与善恶。对一个座城市的印记，往往就来自这些最初的记忆。我没去过青岛，但青岛38元一只的龙虾，却让我感受到这座城市对外人的恶意。况且，生活在异地的局外人，以冷眼旁观的姿态审视这座城市，抹掉一切**惯带来的精神上的懒惰，才能从容察觉到城市的内在精神属性。
况且，读懂一座城市，不仅要去它最高大、最辉煌的建筑或区域，也要去它最下贱、最肮脏的贫民之地，要去那些人声鼎沸的地方，更要去城市最寂静的地方。看城市如何对待这些地方，也就看懂了城市的态度；看到了市民如何对待这座城市，也就看懂了市民的态度。理解城市，就是理解市民以及市民身上流淌的城市的烙印。
我去上海时，就是这样的。我去东方明珠塔，看这座城市的灯火辉煌；我去外滩，去看这座城市饱经风霜的历史；我去海洋馆，去看这座城市对待同类们的态度；我去中华艺术宫，去看这座城市对待外客的姿态；我去老街，去看这座城市烟火气息的生活；我去豫园，去看这座城市历史建筑的底蕴；我去睡觉，去看这座城市对待安眠者的审视。当我最后离开这座城市时，我在看这座城市对待离客的神情。
于是，我看到了一座国际化的大都市，看到了充满文化底蕴的城市，我看到了美食流传的城市，看到了许多我曾意想不到的城市。对过去的我而言，它何尝不是一座看不见的城市。
以前，城市对我而言没有固定的形态。城市的美就更是没有任何的概念。当时的我很天真，天真到不知美丑、不知善恶，以为人人都和我一样，是淳朴的；也以为城市，就是更大一点的村庄。更大一点的村庄的美，可以是巍峨的高山、延绵不绝的溪流；也可以是树上的一片叶子、土里的一颗种子，甚至是泥地里淌过的脚印，脚掌纹的肌理都给我一种威严的美感。后来，时间给我上了一堂课。它告诉我，美不仅是高山流水、花虫鸟语，还是陌生人的一次举手之劳，远方一个电话的简单问候。这些都让我领悟到美的扩展性。
就如同一座城市，任何时候对人的印象都是截然不同的。所以，如果想了解一座城市，有必要先了解这座城市的名字，再以局外人的身份去城市中走一遭，去见一些陌生的人、做一些陌生的事，也就能了解这座城市的真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