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在天上眨着眼睛,我在地上想做别人的妈妈,想着我自己的妈妈。」汪用和为了生孩子,吃了不少苦头,也让她总忍不住思考着,如果妈妈还在,还陪在她的身边,这一切,会是怎么样呢?
最想念的人
小时候看过一部电影《鲁冰花》,让我哭得要命,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小孩啊!
长大后,对于《鲁冰花》的详细情节已经不复记忆,只记得好像有一个很会画画的小男生,家里很穷,在学校受尽不公平待遇,最后他的画终于受到肯定,但他却因为营养不良又或是无钱看病,而离开了这个势利的残酷人世。
关于电影内容,记得的不多,但是每次只要听到主题曲〈鲁冰花〉,还是忍不住就想掉泪: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尤其只要一唱到「地上的娃娃想妈妈」这句,我的鼻子就忍不住发酸,眼眶也湿了,因为我真的就像个小娃儿一样想妈妈,也想起妈妈的话啊!
妈妈跟我说了许多、许多话,都让我印象深刻,例如她说:
「要有样子,不要让人家说你没有家教。」
「不要跟别人借东西,因为万一东西有什么问题,即使原本就是那样,朋友也可能以为是你弄坏的,那样就伤感情了。」
另外,妈妈也说:
「要记得,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要嫁,就嫁一个对你好的人,否则还不如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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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二十岁时,就嫁入一个大家庭。
除了婆婆之外,她的婆婆也有婆婆──也就是说,妈妈有两个「婆婆」要相处,一个是她自己的婆婆(我的祖母),一个是她婆婆的婆婆(我的曾祖母)。因此,她不但有自己的婆媳问题要面对,还常常遇到婆婆的婆媳问题也要她居中协调、处理,可以想见,夹在两代婆婆之间,「哪边都得罪不起」的压力有多大。
或许是因为复杂的婆媳关系让妈妈疲于应付,也或许是因为三个小萝卜头让妈妈劳累不堪──在我国小五年级时,妈妈发现罹患癌症,之后,就是吃药吃药吃药……
妈妈罹癌时,三十六岁。
三十六岁,我才刚结婚呢,妈妈已经生了三个小孩。
妈妈离世时,三十九岁。
三十九岁,我才刚开始要为新生命而奋斗呢,妈妈已经完成了她的一生。
我一生的进展远远落后于妈妈,而我的勇气也远远不如妈妈。
曾经有医师要求我做输卵管摄影,以便了解我的输卵管是否畅通。
当我躺在检查床上,显影剂注射下去时,那酸痛让我想掉泪。
我想问妈妈:当癌症侵袭你的身体时,你应该比我更痛吧?
每一次做人工受孕或试管婴儿疗程时,都得不断地打针打针打针。在我其中一次大概是因为失去耐心、也失去耐痛力,而被针扎得逼出一滴泪时,我想到的也是妈妈:就算是罹癌再痛苦,我好像也不曾看过妈妈掉泪吧?
甚至连我看中医调身体,只不过一天吃三次中药,当我皱着眉头、闭住呼吸,尽可能大口大口地吞下苦苦的中药时,我依靠的也还是妈妈:妈妈当年喝的药应该比我的药苦多了,那是鼻子才刚凑到碗边就能闻到的苦味呢,而且那时的妈妈比我年轻多了……如果妈妈都能为了我们孩子而忍耐,我怎么可以连区区的喝药都做不到呢?
如果说女儿是爸爸的前世情人,那么我这个女儿与妈妈之间,前世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那时,我大概才幼稚园大班吧,我们要去中坜的外婆家,必须搭客运再转公车。而无论是客运或公车,在那个交通软、硬体建设都十分不发达的年代,拥挤是必然的,臭油和废气味是一定的,还有马路的坑洞也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