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巴黎圣母院

《巴黎圣母院》：当你看过人性的复杂，就不会轻言善恶

在法国文坛，有位传奇天才。
他仅凭墙角一个年深日久而发黑的希腊单词“ΑΝΑΓΚΗ”（命运），写就了一篇近40万字的史诗级小说。
该小说一经出版，就轰动整个文学界，随后被誉为“浪漫主义文学的里程碑”。
时隔200来年后的今天，它仍居世界十大名著前列，数次被改编成电影、音乐剧，引无数观众泪洒现场。
这位传奇天才就是法国作家维克多·雨果，那部让他名动天下的小说，叫《巴黎圣母院》。
书中以神甫克洛德、弃儿伽西莫多、波西米亚女郎爱斯梅拉达和诗人甘果瓦等人的心路历程为主线，演绎了一个个关于善与恶、美与丑的人性故事。
书里的道德与欲望，丑陋与崇高，挣扎与无奈，无一不是我们现实世界的缩影。
心理学家阿德勒说：“成熟不是看懂事情，而是看透人性。”
雨果的笔，像面透视镜，照出人间百态下，赤裸裸的生活真相：
皮囊之下，人有七面，善恶难辨；脱去外衣，心有裂痕，纵横交错。善良的人，心底也隐匿着恶意和邪念。
15世纪的巴黎圣母院教堂，有位声名远扬的神甫克洛德·孚罗洛。
他年轻、博学、多才，对上帝极其虔诚，生活也十分检点，从不近女色。
只要听见女人衣裙的娑娑声，他就马上把风帽拉下来遮住眼睛。
即使皇室公主求见，他也毫不犹豫地将其拒之门外。
最令人钦佩的是，克洛德出身贵族，却为人质朴谦和，经常给穷苦的人带去福音。
残疾弃儿伽西莫多，被人视为“妖怪”将被烧死，克洛德力排众议，认他为养子，找奶娘喂他，教育他长大成人。
流浪孤儿甘果瓦，常年露宿街头，克洛德不仅接济他，还亲自教他读书识字，让他实现了从文盲到诗人的人生逆转。
雨果称赞说，克洛德拥有一颗“善良的灵魂”。
然而，令人敬仰的神甫，在35岁那年，无意间瞥见美丽女郎爱斯梅拉达后，立刻被她那灵动的舞姿，乌黑的大眼睛所吸引。
他深陷爱的泥潭无法自拔，曾经恪守的禁欲信念，也瞬间崩塌。
然而爱斯梅拉达对他毫无好感，骂他“妖僧”，对他唯恐避之不及。
克洛德郁闷无比，只能远远地在街角窥伺，或在钟楼塔顶偷看，排解暗恋之苦。
没过多久，传来爱斯梅拉达与人结婚的消息，克洛德气得两眼冒火。
随后得知，爱斯梅拉达只是为了救人才与人缔结成名义夫妻时，他松了口气。
不过，克洛德依旧惊慌失措，担心终将失去心爱之人。
患得患失中，克洛德指使伽西莫多深夜劫持爱斯梅拉达，企图悄悄地掠走她。
哪曾想，一个骑士突然疾驰过来，救下爱斯梅拉达，并抓住了伽西莫多。
原来是近卫队队长弗比斯，恰巧巡逻经过此地。
弗比斯向来喜欢沾花惹草，三言两语间，就把爱斯梅拉达骗得死心塌地，爱斯梅拉达哪怕做情妇、女仆，也要献身于他。
这个消息传来，克洛德妒火中烧，落寞、不甘和邪恶齐涌心头：
“我要用诉讼的办法把你弄到手，把你关进监牢，你就再也不能逃避我了。”
于是，克洛德乔装打扮，设计刺死弗比斯，嫁祸于爱斯梅拉达，并伙同法官判她绞刑。
他以为，在酷刑和死亡威胁面前，爱斯梅拉达定会接受他的救助，应允其表白。
谁料，爱斯梅拉达仍无动于衷，抵死不从。
百般爱而不得，克洛德像受了炮烙之刑般疯吼道：“那么死吧，你。”
他亲手把爱斯梅拉达送上了绞刑架。
从神甫到恶魔，克洛德无不印证了一句话：“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
每个人在本性上，都是黑白交错、善恶与共的矛盾体。
有崇高的善行，也有自私的恶念；有人性的光辉，也有人性的黑暗。
即便最高尚的灵魂，也不是完美无缺的圣人。
在心底隐秘的角落里，也藏匿着贪嗔和嫉妒、爱恨和恶欲等黑暗因子，他们从未消亡。
正如毛姆说的：
“卑鄙与伟大，恶毒与善良，仇恨与热爱，是可以互不排斥地并存在同一颗心里。”
一旦人无法平和地对待当下，就会心生杂念，逐渐激发潜藏的恶意。
当贪欲无法被克制，善意的藩篱被刺破，就会被不断翻涌的阴暗蚕食或吞噬。
o 再邪恶的人，内心也有温情和良知。
看过一个真实故事。
有个男子坏得出奇，是公认的极品混蛋。
后来，他与人争吵时，突发脑溢血身亡。
抢救中，人们意外发现，他生前曾签署协议，无偿捐献身体所有器官。
很多人为此受益终生，甚至他经常捉弄的失明邻居，也因他重获光明。
对他恨之入骨的人愣了，邻居们更是感慨万千：“没想到恶人也有灼人的温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就像书中的钟楼怪人伽西莫多，独眼、驼背、罗圈腿的他，因长相丑陋可怕，一直在他人的鄙视和欺凌中长大。
世态的冷漠，人情的凉薄，让他变得冷酷无情，凶狠粗野。
夜晚，他经常跑到别人家天窗口，露出牙齿扮鬼脸，把人吓得半死。
安息日，他恶作剧般地在房顶跳来跳去，弄得周围鸡犬不宁。
看谁不爽，伽西莫多二话不说，就将人拦腰抱起，狠狠地丢出去。

除了养父克洛德，他像行走的恶魔，从未善待过任何人，直到爱斯梅拉达的出现。
起初，伽西莫多在克洛德的指使下，趁着夜色劫持爱斯梅拉达。
只不过他劫持未遂，反倒被巡逻队抓住，并判以鞭笞和暴晒之重刑。
第二天，伽西莫多被反绑着跪在广场轮盘上，被鞭打得浑身是伤，血流满地。
他喘息着乞求：“给水喝。”
可回应他的全是嘲笑、谩骂和石子，甚至连养父克洛德都厌恶地转身离去。
唯有爱斯梅拉达，不计前嫌地走上前，微笑着把水倒在他干裂的嘴里。
清凉的水滋润着他干渴的喉咙，也温暖了他孤绝冰冷的心，伽西莫多流下了生平第一滴眼泪。
从那以后，对爱斯梅拉达，他不再乖张暴戾，而是有了一颗干净、忠诚的守护之心。
当爱斯梅拉达拒绝克洛德的救助，即将被送往绞刑架时，伽西莫多趁人不备，从钟楼一跃而下，打倒刽子手，抱起她就跑。
等大家回过神来，伽西莫多早已跑回圣母院，宣称以圣地的名义庇护她。
在圣母院，他无意中发现克洛德侵犯爱斯梅拉达，即便他对养父心存畏惧，仍决绝地跪下说，除非自己死，否则别想越雷池一步。

担心爱斯梅拉达再次被偷袭，伽西莫多直接睡在门外冰冷的地板上，时不时地巡逻警戒。
更令人动容的是，爱斯梅拉达后来受骗离开圣母院，宁死不从克洛德被绞死后，伽西莫多主动走进了死尸地窖，紧抱着她的尸骨，与她生死相依。
谁能想到，一个被众人唾弃、鄙夷的恶人，竟然有如此真挚透亮的纯真善意。
作家刘墉曾说：“丑恶人性中，有善良美好；乌烟瘴气里，能嗅到花的幽香。”
其实，世间并不全是沼泽泥泞，即便生活泥沙俱下，也依然藏有美好与纯真。
就像暗黑的乌云缝隙中，有方寸阳光；恶臭污浊的淤泥里，有清雅的白莲。
看似作恶多端的魔鬼，心里也可能住着可爱的小天使。
表面凉薄自私的冷面人，内里或有至情至性的温柔赤忱。
只不过很多时候，人们关注的是暴露在外的恶意，而忽略了善的微光。
人性的善恶，从不泾渭分明。
世上什么最复杂？
刚毕业那会，觉得万千世界让人眼花缭乱。
经过岁月捶打，才逐渐领悟，其实最深不可测的是人心。
前一刻，也许言笑晏晏，心有一盆火；后一秒，很可能暗流涌动，手拿一把刀。
就像作家张宏杰说的：“人是太复杂的一种动物，其复杂程度有时让人类自己也瞠目结舌。”
书中，最令人一言难尽的是诗人甘果瓦，他6岁失去双亲，靠别人的施舍艰难长大。
后来，尽管在克洛德的资助下，他成为诗人作家，但生活并未善待他，甘果瓦依然贫穷无地位。
一天夜里，身无分文的甘果瓦在广场游荡，寻找栖身之地。
烦闷中，他被一阵清亮、欢快的歌声所吸引，原来是爱斯梅拉达在广场唱歌卖艺。
篝火的红光映照着她迷人的美貌，甘果瓦目不转睛地追随着她的身影，忘却了一切苦恼。
表演结束后，甘果瓦偷偷尾随爱斯梅拉达，想找到她的住所，或许还能借机投宿。
结果他跟丢了路，还不小心闯入了乞丐禁地“黑话王国”，并被囚禁于此。
因无钱赎身，又没有女子愿意嫁他为妻，甘果瓦将被处以绞刑。
生死攸关之际，乞丐心中的女神爱斯梅拉达站了出来，自愿与他结为“名义夫妻”，这才让甘果瓦免于一死。
对这份救命之恩，甘果瓦心怀感激。
甚至抛却文人的清高，穿上小丑花衣，陪着爱斯梅拉达卖艺挣钱。
爱斯梅拉达被冤入狱后，甘果瓦也曾发动乞丐朋友，四处打探找寻。
然而，当他碰巧目睹法庭昏庸武断的审判后，甘果瓦浑身冒出冷汗，低头叹息离去。
他不敢拿鸡蛋去碰石头，更担心因夫妻身份受牵连，丢了性命。
即使听闻中途她被伽西莫多救走，躲藏在圣母院，甘果瓦仍不敢去探望。
两个月后，克洛德突然告知他，大理院仍要执行绞死令，即将到圣母院抓捕爱斯梅拉达，希望他以丈夫名义搭救，甘果瓦吓得直摇头：
“那是到饿虎嘴巴里去取骨头呀，我的脖子就可能套上活结！”
直到克洛德以权势相逼，甘果瓦才不得不妥协。
不过，他没有舍身赴死，而是想出了一条绝妙的“脱壳妙计”。
那就是以搭救名义，鼓动乞丐朋友围攻圣母院，同时拖住看护的伽西莫多和前来抓捕的官兵。
甘果瓦则趁乱骗出爱斯梅拉达，交给别有用心的克洛德后，悄悄溜之大吉。
结果，乞丐朋友伤亡无数，爱斯梅拉达因抵死不从克洛德，再次被送上绞刑架，唯有甘果瓦全身而退。
毋庸置疑，甘果瓦不是璞玉浑金的善人，但也很难说他是残暴狠毒的恶人。
只不过，他的善心有角度，善行更有限度。
为了自保，他自私怯懦，选择袖手旁观；为了活命，他薄情负义，选择以邻为壑。
但他也曾有过高尚的一面，在缴械妥协前，也曾勇敢抗争过。

只是，终究是利益俘虏了人性，残酷的生活绑架了微弱的道德，这才一步步走向了自私的道路。
非常认同《乌合之众》中说的：“人是一种理性存在，他们知道是非善恶，也知道趋利避害。”
人生不是简单的加减乘除，而是错综复杂的利弊权衡。
每个人都会有无奈和迫不得已的时候，也会为很多事情妥协认怂。
很多时候，真正的悲剧，不在善恶之间，而在两难之间。
正所谓不知人苦，莫论人非。
世间没有一把尺子，可以量尽所有的善恶；也没有一杆秤，可以称出幽微的人性。
当你看过人性的复杂，就不会轻言善恶，也不会臆断揣度、妄评他人。
于已，这是涵养；于人，这是慈悲。▽
麦家曾说：“《巴黎圣母院》是一部鸿篇巨制，那一个个挣扎在罪恶边缘的灵魂，坚守或是毁灭，都是无法揣测的人性。”
黑白当中，不是非黑即白，而是或明或暗的灰色地带；

善恶之间，也不是非善即恶，而是光影重叠的有好有坏。

真正睿智通透的人，是认清真相，依然热爱；看清阴暗，依旧向阳向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