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古龙丨逐渐远去的江湖

古龙、金庸，两位武侠大师都是笔者心中的文学巨匠，也是我们独有“武侠”文化的缔造者。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同风格的文学作品，很难放在一起比较，总有“关公战秦琼”之感。
但是，无论是作品的流传度还是普及度，古龙的武侠小说比起金庸武侠作品，总是略有不及。另外，在文学成就上，古龙也很难跟金庸相提并论。

有位大导演曾经说过，古龙的武侠小说，非常适合来拍电影。这句话，肯定了古龙武侠小说的画面感和意境感。同时，这句话也说明，古龙对长篇小说的叙事能力不及金庸。笔者可以说得再浅显一点，同样是一部三十万字的作品，金庸写的也许可以拍成一部四十集的电视剧，古龙写的也许只能拍成一部120分钟的电影。
古龙早期的作品中规中矩，没有明显的提升，也没有明显的质量波动（旁人代笔除外）。但古龙早期的作品，往往收尾潦草，情节越往后，故事线就越崩塌。这种现象一直到《武林外史》和《绝代双骄》这两部长篇作品，才有所改善。古龙中期的作品，已经开始注重“悬念”的设置，他也更加偏好诡异离奇的情节。
再往后，到了《楚留香传奇》，古龙的写作风格逐渐定型为：“武侠+推理+悬疑”。这一点是古龙跟金庸最大的不同之处。古龙的一些武侠小说，完全可以当作悬疑侦探类型来看，只不过主角变成了楚留香、陆小凤这样的武功高手。
由于掺杂了大量的“推理”风格，导致古龙武侠小说的情节非常难以把控。总体来说，古龙武侠小说的叙事逻辑性偏差，表面上悬念不断，伏笔一个接一个，可真相大白之后，却发现情理和逻辑上说不过去。比如说《多情剑客无情剑》开头，李寻欢坐着马车回到中原，一路上遇见了许多江湖厮杀，“碧血双蛇”、诸葛雷、金狮查猛等江湖高手频频现身。到最后，你发现这些江湖厮杀其实跟李寻欢关联不大。
反观金庸武侠小说，只要是金老刻意设置的悬念，他一定会下很大功夫去圆。《天龙八部》中，乔峰一直被人冤枉，他一直在追查自己的仇人。最后，乔峰发现自己的大仇人居然是父亲萧远山。试问，哪位读者觉得萧远山的出现很突兀？因为金庸之前做足了铺垫，也理顺了故事逻辑。古龙就做不到这一点，还偏偏很喜欢设置悬念。
人物塑造，是小说最为关键的内核。我们记住一部小说，很多时候都是因为记住了书中的某个角色，而非书中某个情节。在人物塑造方面，古龙比起金庸来也是略有不及，说难听点，有硬伤。
古龙武侠里面的主角，大多是在写古龙自己。这些主角，百分之八十以上都带有浪子、潇洒、受情伤、孤独、往死里喝酒这五个标签。古龙武侠小说里面的绝世高手，基本上都是愤世嫉妒、潇洒不羁的，他们从不以侠客自居，表面上看上去玩世不恭、吊儿郎当，实际上在关键时刻总会行侠仗义。
金庸笔下，仅有《笑傲江湖》中的令狐冲，是古龙笔下这种人。其余主角，张无忌、虚竹、杨过、郭靖、乔峰、段誉、石破天等人都各自有各自的性格特点，区别非常鲜明，很少给人重复之感。主角的区分度不高，人物塑造有点重复，这一点，古龙也很难弥补。因为他的人生经历就是如此，写小说时也很难摆脱现实中的命运。
如果再把格调往上调一下，古龙笔下的人物，比起金庸笔下郭靖、乔峰这样的大侠来，格局显得太小。沈浪、李寻欢、铁中棠，古龙笔下的“三公子”。这三个人都背负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性格天生带着几分忧郁内敛，做事也达不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境界。
喜欢古龙武侠小说的读者，有多少能接受书中的战斗描写？
古龙武侠小说的战斗描写，别具一格，很有《水浒传》《三国演义》等古典小说的写作风格：“两个交马，斗了二十余合，曾魁料道斗林冲不过，掣枪回马便往柳林中走，林冲勒马不赶。”
古龙武侠小说中的战斗，比这个还要简单直接，往往都是一招定胜负。尤其是“小李飞刀”李寻欢，古龙都懒得描写李寻欢如何出手，如何出刀，直接描写李寻欢咳嗽几声，然后就开始描绘对手倒下的惨状了。初读古龙的，还以为李寻欢是腰里带着沙漠之鹰来的。
不论是李寻欢，还是西门吹雪、谢晓峰，古龙武侠小说里面很多战斗都是这种类型。古龙先构思一个特定的场景，比如说大雪纷飞的荒野，比如说月圆之夜紫禁之巅，然后两位对手用特定的招数，几乎在一招之内决胜负、定生死。
而金庸武侠小说里面的战斗，不太注重场景，随便找个茶楼酒肆就能打一架。而且，金庸武侠小说里面的战斗描写远比古龙武侠小说要精彩得多，一招一式、一拳一脚、一刀一剑，轻功、内力、暗器、心机，让人看得热血沸腾，仿佛身临其境。这也是古龙武侠小说的硬伤，李寻欢VS上官金虹是这样，陆小凤VS金九龄，这么精彩的巅峰对决，如果是金庸来写肯定非常精彩。可古龙就是写不出那个味道来，直接关上门，最后走出来的是李寻欢、陆小凤就完了。
乔峰大战聚贤庄、张无忌大战光明顶、郭靖硬闯终南山、杨过决战金轮法王，金庸武侠小说里面的精彩对决比比皆是。再看古龙武侠小说，恐怕只有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那一场“紫禁之巅”深入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