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三生小懒播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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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元和七年，永州大旱，民不聊生。

那年秋天，爹爹在饥饿与疾病的折磨下痛苦的离开人世，娘狠心抛下骨肉远嫁他乡。长兄拉着年幼的我，走了三天三夜，一路乞讨，来到茅山。

“以后的路，便只能由你自己走了。”他不顾我的阻拦，把最后一点干粮塞进我的行囊，“这茅山乃是道家上清一派的修行之地，你从此路上山，寻得道观，求觅道家仙法，若学成，便可得道成仙，济世救人。”叹了口气又到，“最不济，在道观做些洒扫劈柴之类的粗活，也能活下去。”

我点了点头。或许接二连三的灾祸和如影随形的饥饿早已麻木了我的神经。我拜别兄长时，未觉如何伤感，只觉心内茫然。

回过头，我看着眼前的路，那路雾气弥漫，不知通向何方。往前走，活下去。我对自己说。果然，当我转过第九道山弯时，飞檐翘角的道观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道观前悬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三清观。我整了整被汗水粘在额前的散乱碎发，扣响了道观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道童。年龄虽小，却颇有几分仙家风范。他的身后站着一位面目清俊的道者。那道者身着青蓝色道袍，束发盘髻，手执拂尘，仙风道骨，浑然天成。

“来者何人？”那道童问道。

我俯身行礼，说着长兄在路上反复教我的话：“小女，乃永州人氏，久闻上清派盛名，诚心来此求仙问道。”

那道童有几分不耐：“小施主若为求仙问道而来，还是请回吧。师父闭关前有令，凡前来拜师者一律回绝。”说罢就要关门。

“休得无礼。”束发盘髻的道者拂尘一扫，拦住道童，他声音温润，眼底尽是慈悲，“小施主莫怪，非是上清派不收你，只是这修行清苦，非常人能受。早些回家去吧。”

修行清苦？永州境内，赤地千里，饿殍遍野，无数父老乡亲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在俗世中挣扎的人，又有哪个不苦呢？

我苦笑一声，俯身再拜，开口道：“道长可否知道永州的饥荒？”

“略知。”

“小女正是永州人，流落至此，早已家破人亡。此番前来，是诚心皈依。自知愚钝，不敢奢望能于三清殿修习仙法，只求道长收留，容我做些洒扫之类的粗活，积功累德。”

“永州灾情如何？”那道者问道。

“田里已经长不出庄稼了，人们死的死散的散，永州，没人了。”

“进来吧。”那道长说道。

我悄悄松了口气：“多谢道长！”

“大师兄，你这……”，一旁的道童有几分着急，“师父可是有令在先！”

道者开口打断了道童的话，语气威严，不容辩驳：“为她安排些洒扫的活计，师父怪罪下来自有我来担待。”他顾自转身，抛下道童悠然走远，“永州饥荒，生灵涂炭，今日收她入道观，也算是功德一件。”

渐行渐远的声音散落在山风里，最后随着那道者的背影一同隐没在众殿之后。

我就这样留在了三清观。那日收我入观的道者，法号涵明子，是当今上清派掌教座下首徒。天资过人，修为甚高，颇有几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味。

我开始时只做些粗活，后来，在涵明子的举荐下，掌教收我为徒，我便逐渐在众弟子中有了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