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阴阳理论如何来解释人体的生理病理？

亲爱的喜马拉雅的听友，你好！

我是北京大学的中医教师，蒋文跃。

今天我要具体地来谈一谈阴阳理论如何来解释人体的生理病理。

如果你有兴趣，看一看医学专业的书籍，发现每个生理或病理都十分复杂，都会找到厚厚的大部头书，而且有时还不一定说明白了。但是中医用简简单单——阴阳，二个字想把纷繁复杂的生理病理说明白，这样可能吗？

这就涉及到中西医诊治思维的不同。有人说把复杂的东西简单化是智慧，把简单的东西复杂化是知识。中医可能就是前者，而西医是后者。我们在前一课中对此有过讨论，中医是把身体看成一个大的巨系统，是从整体上来认识生理功能和病理，这个系统间和谐平衡就是健康，反之就是病态，而这个巨系统的最核心的功能便是能量的分解、合成与利用，这正是阴阳理论基本内容。由于人体具有强大的自调节能力，如果整体基本上保持健康，局部的问题就交给人体自己去调节好了。

作为生命，有功能活动才可称作为生命。各项功能活动都是能量推动，按中医说法也即是阳的推动。如心脏推动心的搏动以助血液的运行，需要心阳；脾脏的消化吸收机能依赖于脾阳，肝脏主管筋膜的收缩与舒张功能便是肝阳；肾脏蒸腾水液便是肾阳。而这些能量的物质基础，就血、精、津液等，都是阴。

因此，人的健康必须依赖于阴阳间的平衡和谐，也就是功能水平与物质基础消耗保持和谐。这种平衡并不是阴和阳各百分五十的对等，如果各百分之五十，就是不动，生命成静止了，也就死亡了。阴阳间的消长必须在一定的范围内波动，是一种动态平衡。

比如，白天，身体各项机能比较活跃，也就是阳气比较旺，那么前面说过，阳是由阴被燃烧转化而来的，分解和消耗阴也比较明显。可阳长阴消到一定的水平或者一个点，人会感觉到，这时机能活动的水平就下降，我们会休息或睡眠，这时候合成补充阴占优势。如果这种阴阳消长的动态平衡被打破了，那么就会导致疾病的发生。

阴阳失衡总的来说可分为阳盛、阴虚、阴盛、阳虚四大类，当然还会有一些特殊的类型。下面我们结合实例分别来谈一下。

第一种类型是阳盛，就是阳气太旺，通俗地说就是火烧得太旺，应该称这类人叫旺旺。当然是产热过多，机能异常亢奋。有人会问我怎么判断自己是否阳气太盛呢？方便大家记忆，我这里总结了五个字，那就是热、红、干、炎、烦。

这个热可以是发热高烧，也可以是自觉热不怕冷，衣服穿得少，喜冰饮。

红就是舌头或粘膜很红。这是因为阳盛的人血液循环加快、血管扩张导致的，严重的可能出现小血管破裂出血。

我门诊上碰到不少小孩来看病多动，脾气大易怒，有个男孩，老踢家里的门，把门都踢坏了，有的晚上甚至会梦游，有的家长以为孩子得了精神疾病很是担忧。这些孩子有不少我一看嘴唇非常红，伸出舌头一看也很红。这其实大多是阳盛，中医用清热药大多很快会起效，像黄连、栀子、丹皮、莲心等。重的可以用龙胆草、羚羊角粉。另外，我治疗过很多牛皮癣，西医称为银屑病。

第三是干。火热旺，体液（中医通常称津液）就会被蒸发，汗多或通过皮肤稳形出汗增加，容易出现口干口渴、大便干或便秘，小便颜色深而少，舌苔少或干。

第四是炎。我们日常生活中，肉类在低温下不易腐化，在热的环境下易被变质。你看这个发炎的炎字就是两个火。当然并不是发炎就是一定是阳盛，如果出现化脓发炎，舌头是红的，脉比较有力，基本上属于阳盛。

有的人头皮、脸上、身上特别容易长脓疱，大多是阳盛。在外表皮发炎是看得见的，在内的炎症，一般通过症状或检查可以发现，像胃溃疡，妇科炎症、肺炎等。

第五个烦。这个烦字，不局限于心烦，包括烦躁、易怒、多动、失眠、甚至精神失常的狂躁。有个大学生，晚上严重失眠，到了后半夜二三点还睡不着，非常易怒，经常与同学吵架，控制不住情绪。去看西医，认为是精神分裂症，开了抗精神病药。但症状始终存在，当时，我看后，认为是心火旺，用清心凉血治疗后好转，现在已停用抗精神病药物。

那可能有人要问，蒋医师，我这个阳气为什么会过份亢进呢？这个原因是多方面的。有的可能是遗传，家里爸爸或妈妈是阳气盛，那么你一出生这个阳盛。另外，饮食或药物过份吃热性食品也可以导致。

比如说有的人天天喜欢吃这种热性的食品，有一次我接诊一个病人，全身的皮肤有红的疹子，并且严重的便秘。问了以后知道，她说前天因为这个荔枝便宜，买了三斤多，贪嘴一下子全吃了，结果发出疹子来了。有些人特别爱吃这种川菜，这类麻辣的东西大多上火。

有一回一个男性说牙齿肿出、血，原来是因为听说这个鹿茸可以壮阳，吃了这个热性的鹿茸所致。姜、葱、蒜、辣椒、胡椒、肉桂、牛羊肉等都是温性的，体热阳盛的人不宜多吃。除了食物以外，情绪过于激动，大喜大悲大怒，都可以使阳气太盛。

上面我们介绍了阳盛。第二种类型是阴虚。

火太旺，不光是消耗这个燃料，也会伤了人体的体液和水份。所以这个阴虚可以是这个阳盛发展而来的。当然有的也可以遗传素质，这个在体质中我们会谈。所以这个阴虚的症状与阳盛相似。前面说的热、红、干、烦，也都可以出现。但一般阴虚由于消耗大，所以人一般较瘦，干的症状突出，所以舌红而苔偏干或少，严重的是无苔，就是这个舌头跟剥了膜的肾脏似的，中医称为舌光无苔或猪腰舌。这种人我给起了个名字叫“干红”。

我在课堂上曾有一个学生咨询我，他80多岁的奶奶患肺癌，发热一个多月不退，我让他把他奶奶的舌苔照给我看一下，结果发现是舌红无苔，是光苔，我就诊断为肺阴虚，用了名医喻嘉言的清燥救肺汤，这个方是补气阴兼清热的。后来那个学生告诉我，说服了药后，第二天热度就退了。

这类人由于经过长期的消耗，病程较长。由于这个火是油燃烧而来的，油少了，这个火没有前期阳盛那么明显，这类人的发热容易表现为低烧，常在午后或晚上更明显，或者晚上有出汗，手脚心发烫，心烦等症状。像红楼梦里的林妹妹，茶花女中的玛格丽特，这二人都有肺结核，长期的低烧，加上心思和欲望，把这些美人耗成干红而瘦的枯玫瑰了。

第三种类型是阴盛。阴盛就是寒邪太过旺盛，一般是因外寒侵人体。比如气温太低、空调、冰镇或凉的饮食啊，或者寒性的食品或药物。现在冬天由于有暖气或者空调，着凉的机会反而少。倒是夏天，尤其是大城市，各种冷气，地铁、商场、办公室到处是，加之各类冷饮，伤于寒的比中暑多的多，夏天的小儿感冒十有八九是受寒，一些女性的月经不调或痛经常是由于不当的寒食。给这种病人取个名就是“冰镇”。

阴盛的临床表现与阳盛正好相反，表现为寒、淡暗、润、痛。这个感受寒邪出现怕冷的症状，中医常叫恶寒。寒邪伤人最大的特点是它的凝滞，按照现代的话是叫热胀冷缩。热时，固体的表现为扩张，液态的是气化。那么寒盛时，固体的表现为收缩，像皮肤、肌肉、血管就会收缩，出现无汗、怕冷、冷痛；血液受寒，就会寒凝，循行变慢或血瘀，表现为面色、嘴唇、舌头的颜色暗或紫；津液受寒凝，气化不足，就停留于局部的体液增加，可以看到舌苔上的水份增加，叫滑苔，大便变稀，痰液或鼻涕清稀等。容易受寒邪伤害的是肺与脾胃，可见咳喘或腹痛腹泻。

阳虚：就是阳气不足，产热不够，机能低下。这个表现与阴寒盛的表现有相同的地方，但阴盛主要是有明显的受寒史，病程短，没有功能低下的虚弱表现。

有一年，我在给留学生上课，那时是4月中旬，我的一个同事介绍一位朋友找我看病。我们那时都穿薄的夹克，可是她穿着羽绒服，围着围巾，戴着帽子。在还没问病人之前，我就问学生，我说你们诊断她什么？当然，同学们有各种说法。问了以后，知道这病人是一位甲状腺功能低下。除了怕冷，还有乏力疲惫、面色苍白浮肿、食欲差、心率慢、没有性欲等，一派虚弱而寒冷的表现。可以给这类病起个绰号叫“冷淡”。

除了这四种典型的大类，当然临床上有其它的类型。限于时间的关系，我们只能暂时分析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