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信息不对称：防人之心为什么不可无？

喜马拉雅的朋友，大家好，我是陈达飞。

从小，父母亲就教导我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么明白的道理，难道也要用经济学原理来解释吗？我还真是仔细琢磨了一下，我们先来听个典故。

从前魏国有这样一组邻居，其中一家人都不认识玉，而另一家则是可以识别玉的，因此就发生了下面这样的故事。

农耕时节的一天，那个不认识玉的农夫正在耕地。这地才犁了一会儿，突然他听到“嘎吱”一声，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停下来，到犁旁边一看，原来是碰到了一块“石头”。农夫将石头捡起来，抹去表面的泥土，发现这石头竟有一尺多宽而且有光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石头，也不知为何物，农夫很是奇怪。他就抱着这块石头找到了邻居，让他帮着瞅瞅，这究竟是啥。邻居不愧是行家，一眼就看出这“石头”是块玉石。他想据为己有，所以没跟农夫说实话，于是，他编了一句谎言： “这石头是鬼怪变成的不祥之物，迟早会给你带来麻烦的，趁早扔掉得了。”农夫一听这话，还真有点犹豫，只是觉得如此好看的石头，扔了怪可惜的，最后还是将信将疑地把石头抱回家。回到家里，家人看到如此美丽的石头后，都认为这明明是很好的一块石头啊，怎么会是不祥之物呢？就这样，农夫决定留着石头，并把石头放在家中。

夜幕降临，“石头”开始发光。深夜时分， “石头”的光也越来越显眼，最后把整个屋子都照亮了。农夫全家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第二天清早又去问邻居。邻居故弄玄虚地说： “昨天不是告诉你，这块石头是鬼怪变的，肯定是它在作祟。”农夫一听就吓坏了，立刻扔掉石头。邻居终于得手了，把玉石捡回家了。

过了一段时间，邻居把玉石献给了魏国国王。这就是历史上的“邻人献玉”的故事。如果是父母亲给宝宝讲这个故事，他们最后一定会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防人之心不可无，要与善人交往，远离恶人。同时还会告诉小孩子自己也不能去当恶人，要与人为善。但是，同样的故事，在我们经济学课堂上，就需要不一样的表达。

我先问大家，邻居为什么，而且能够将玉石骗到手？我的看法是，那是因为邻居有专业知识，而农民没有。用经济学术语来说，就是信息不对称（Information asymmetry），也就是邻居有的信息，农民没有。这就涉及到我们这一章节要学习的内容，那就是信息经济学（Economics of Information）。

古典经济学的两大前提条件就是理性人和完美信息（Perfect information），而且这两者是相关联的，正是因为信息是完美的，理性人假设才合理。所谓的完美信息，就是指信息是对称的（Symmetric），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你知道的，我也知道，我知道的，你也知道，所有的信息都是共同知识（Common knowledge），而且，所有人获取信息的时间也是一样的。正是在这个完美的理性人的世界里，市场这只“无形之手”才那么有效。

但在现实世界里，并不是所有的选择都是在完美信息的条件下做出的。比如美国国防部前部长唐纳德·拉菲斯菲尔德（Donald Rumsfeld）说过一句话，世界上存在已知的已知，就是我们明白自己已经知道的事情；也有已知的未知，就是我们明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但还有未知的未知，就是有些事物，我们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知道不知道。而后面两种情况，都是信息不完全。

比如美国的总统选举，大多数人投票都是盲目的，他们并不会去专门搜集候选人的信息，然后做出很严谨的对比分析，再投上神圣的一票。再比如在保险市场上，保险公司并不知道投保人的所有信息，对于购买健康保险的客户，保险公司想知道他们的健康状况、生活习惯以及家族病史等信息，但他们肯定会可以隐藏信息，所以这就大大增加了保险公司的风险。在二手车市场，车主最了解车的状况，这些状况可能需要亲自驾驶一段时候后才能察觉，所以对于买二手车的客户来说，他们就很担心车主不说真话。再比如相亲市场，信息不对称问题也非常严重，这使得婚恋市场非常畸形，所以就出现了相亲鄙视链和丈母娘清单，这绝对属于中国特色。当然，信息不对称不仅仅是现代才有的问题，可以说，历史上更严重。皇帝与文武大臣之间斗智斗勇，大臣们之间的尔虞我诈，都是由信息不对称导致的，比如，我们会在后面的课程中，从信息经济学的视角，来揭露抗金名将岳飞之死的真相。

所以，信息经济学，非常有用。简单来说，信息经济学就是研究在不对称信息条件下，如何来设计一种制度，来规范交易者的行为，从而促成交易的发生。因为，信息不对称会提高交易的成本，有的甚至会阻碍交易的实现。最常见的一个例子，就是在企业里面，企业股东如何来规范职业经理人的行为。我们在上一章也说过，通过股票期权计划，将职业经理人的薪酬与企业的发展绑定在一起，这就是一种制度设计。这就是研究委托-代理问题而提出的方案。

所以，我从来不相信房地产经纪人的话，因为他们的薪酬结构鼓励他们说假话。假如你是房屋所有者，你把自己的房子挂在房产中介那儿销售，这就是典型的委托-代理问题，你是委托人，中介是代理人。房子的保底价是500万，佣金比例为2%，那就是10万。你鼓励中介，希望他们多卖钱，并且把多出部分的佣金比例提高到了4%。如果卖550万的话，那中介就会多赚2万，在你看来，是非常棒的买卖。但当你站在经纪人角度来思考是，他们并没有激励去帮你多卖钱。因为为了多赚这两万块，他们可能要多付出一倍的努力，这多付出的努力，边际收益只有2万，而前面同样的努力，边际收益是10万。所以，他们心里唯一想的，就是快点卖出去。所以，如果你是卖房子的，他们多半会挑房子的毛病，说这个房子不好卖，会争取帮你早点卖出去。但如果你是想买房，他们又会是另一套说辞。可能会说这个房子虽然状况不太好，但是地段好，又靠近地铁啦，又靠近公园之类的，还会说看这个房子的人挺多，再不决定可能就没有了。今天陈老师告诉大家，房地产经纪人处于信息优势的一方，一定要留个心，保持冷静，不能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从而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在做这种重大决定的时候，一定要搜集一些信息，多对比一下再做决定。

信息经济学是非常重要的领域，不仅能帮助大家理解和解决很多问题，还能够提升大家对有些问题的认识。具体的问题，我在后面的课程慢慢给大家讲解。今天的课程就到这儿，给大家留一道思考题。我在上面列举了保险市场上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就以汽车保险为例吧，保险公司希望识别出安全驾驶员和不安全的驾驶员，从而对不同风险的客户收不同的保险费。请问大家，汽车保险公司通过哪些方法，可以识别高风险与低风险客户的？

好了，以上就是今天的课程，我们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