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讲.《渔家傲》|李清照：人生的期许

课本内外

李清照《渔家傲》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知识拓展

这首词气势磅礴、音调豪迈，是婉约派词宗李清照的另类作品，具有明显的豪放派风格，也是李词中仅见的浪漫主义名篇。

一般来说，李清照南渡以后写的词都是些消沉愁苦之作，而这一首却是例外。这首词，《花庵词选》题作“记梦”，是李清照唯一的豪放词，是她南渡以后的作品。

我们知道，李清照南渡后不久，丈夫赵明诚病故。国破家亡兼丧夫，使她生活上和精神上受到很大的打击，从此，她只身飘泊江南，孤单寂寞地度过她那艰苦岁月的晚年，处于“路长嗟日暮”的困境。但她毕竟是一个性格爽直、柔中有刚、不愿受现实生活束缚的人，所以，有时想象的翅膀飞进了另一个世界。

她幻想出一条能使精神有所寄托的道路，以求摆脱人间那前路茫茫、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境况。于是梦跨云雾，渡天河，归帝宫，乘万里风到仙山去。这样豪迈的气概，不凡的壮举，就使这首词显示出浪漫的情调，豪放的风格，而和她的其他词作风格迥然不同。

郦师点拨

这首词写的是“梦境”，所以接下来有“仿佛”三句。这三句写词人在梦中见到天帝。“梦魂”二字，是全词的关键。词人经过海上航行，一缕梦魂仿佛升入天国，见慈祥的天帝。在幻想的境界中，词人塑造了一个态度温和、关心民瘼的天帝。“殷勤问我归何处”，虽然只是一句简洁的问话，却饱含着深厚的感情，寄寓着美好的理想。

在一般双叠词中，通常是上片写景，下片抒情，并自成起结。过片处，或宕开一笔，或径承上片意脉，然而又有相对的独立性。此词却是上下两片之间，一气呵成，联系紧密。上片末二句是写天帝的问话，过片二句是写词人的对答。问答之间，语气衔接，毫不停顿。可称之为“跨片格”。“我报路长嗟日暮”句中的“ 报”字与上片的“问”字，便是跨越两片的桥梁。“路长日暮”，反映了词人晚年孤独无依的痛苦经历，然亦有所本。

词人结合自己身世，把屈原在《离骚》中所表达的不惮长途远征，只求日长不暮，以便寻觅天帝，不辞“上下求索”的情怀隐括入律，只用“路长”、“日暮”四字，便概括了“上下求索”的意念与过程，语言简净自然，浑化无迹。其意与“学诗谩有惊人句”相连，是词人在天帝面前倾诉自己空有才华而遭逢不幸，奋力挣扎的苦闷。

词人在现实中知音难遇，欲诉无门，唯有通过这种幻想的形式，才能尽情地抒发胸中的愤懑。怀才不遇是中国许多传统文人的命运，李清照虽为女流，但作为一位生不逢时的杰出文学家，她也有类似的感慨。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这里，“星河”即是银河。意思是说，天空连接着那像波浪一样翻滚的云霞，云霞又是和晨雾连在一起，显得曙色朦胧。而透过云雾远远望去，银河中波涛汹涌，像要使整条河翻转过来似的。河中许许多多帆船在滚滚的大浪中颠扑，风帆摆动得像在银河中起舞一样。这是写天上的云彩，虽然是作者在梦中所幻想的自然景象，但这一幻想无疑是她在人生道路上历尽艰难险阻、流徙奔波之苦的潜意识所促成。所以，它既有壮丽的一面，又有艰险的一面，展现出一个晨雾迷茫、云涛翻腾、滚滚银河、千帆竞渡的开阔境界。

这境界像是个仙境，这仙境也渐渐使她的梦魂好像回到天帝居住的宫殿去了。——“仿佛梦魂归帝所”。“帝所”，指天帝居住的宫殿。这其实是人们在经历了千辛万苦之后，对美好前途的期许与追求。李清照之所以梦回“帝所”，是有其思想根源的。古代诗人往往设想自己是从天上宫阙来的，在幻想美好的前途时也就往往说“归帝所”去。如苏轼的《水调歌头》说：“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也就是写他想回到天帝宫殿去。

思考探究

作者为什么梦想到三山中去？是因为传统的游仙思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