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贞塾｜诗经•蒹葭

【主讲人简介】

　　孙奥麟，原龙山国学馆馆长，现为成都钦明书院颐贞塾塾长，在“钦明书院”公众号开设专栏，曾翻译《白话高岛易断》、个人作品有《儒家美学原理》（撰写中）。

【《诗经》简介】

      《诗经》是六经之一，是华夏诗歌开端，亦是造极之作。其书收集了上自殷商，下至春秋的诗歌共三百一十一篇（其中六篇仅存篇名，被称为笙诗）。内容上，《诗经》分为《风》、《雅》、《颂》三部分。《风》是各地的民间诗歌；《雅》是正声雅乐，又分《小雅》和《大雅》；《颂》则是宗庙祭祀的乐歌。

　　《诗经》相传为周朝官员尹吉甫所采集，由孔子亲手编订而成。其中诸篇的作者，既有圣贤君子、帝王诸侯；也有贩夫走卒、寺人村妇。《诗经》一书，忠实记录了当时的世态人情，触及到了战争、徭役、婚丧、祭祀、田猎、饮宴等方方面面，读之不止使人仿佛置身于商周之世，更使人不觉与三千年前的古人同喜同悲。

【讲记一览】

《诗经二十讲》第一讲《蒹葭》

——逆流而上和顺流而下

先须讲明的是，《在水一方》是化用了《蒹葭》这首诗，虽然是化用，两首作品的味道却是不一样的。譬如《在水一方》比较明确地把“在水一方”的“伊人”定为“佳人”，后面又要“依偎在她身旁”，所以是把《蒹葭》化成了一首爱情诗。但是《蒹葭》里面的“伊人”不一定是女子，我们甚至不知道诗人自己是男是女，河对岸，只是个没面目的、虚化了的“所谓伊人”。

孔子删诗，以“思无邪”为标准，不真挚的就删掉。像《巷伯》骂人骂得气急败坏，也骂得真心实意，那也是好。“棠棣之华”这首诗《诗经》里面没有，想来是修诗时被孔子删掉的诗。但却在孔门师弟子谈话的时候出现过一次。“棠棣之华，偏其反尔。岂不尔思，室是远而。”棠棣是一种树；华通花；“偏其反尔”，风吹着花儿，花偏了、转半个圈又摇着回来，这八个字很形象，也有美感。后面说“岂不尔思，室是远而”——“难道我不想你么？你家太远了！”孔子说：“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压根儿就没真想，真想的话还论什么远近！孔子就是这样的明快人。这是当年孔门讲诗的小碎片。

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未结穗的芦苇叫蒹，刚长出来的芦苇叫葭。苍苍就是青青，芦苇还很嫩。白露，晶莹剔透，白露凝结为霜，这同时暗示了时间，是太阳未出，天蒙蒙亮的时候。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伊，那个。水就是河，宜于明白的是，尤其在《诗经》，诗里出现的河不等于自然界的河，自然界的河，我们总能想法子过去。而在此诗中，河是作为隔绝的意象存在的，故而文中若只说河而没有渡船、桥梁之类的意象，那么它就是不可跨越的一个存在。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是沿着水边走。洄是逆着河的流向走。如果逆着河流去寻找这个人，那么这条路充满了艰难险阻不说，还很漫长。有人说，溯洄从之，难道不是坐船在水面走吗？不是，只看后面“道阻且长”就明白了。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到这里第一章结束。游，顺着水流的方向走。看来要得到这个伊人，似乎有两种方式：逆流而上和顺流而下。诗人在岸一侧，伊人在另一侧，如果选择顺流而下，伊人宛如在水中央，则离诗人更近了。

伊人又一次显得有些扑朔迷离，河水明明就很深，诗人那么急切都过不了河，伊人却可以无事一般出现在水中央，这个伊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她是不是人？伊人也许听到了召唤，却只在河中央徘徊，并未更进一步渡河与诗人相见，这是为什么？

再看两种接近伊人的方式。但凡河流，都是从源头流入大海，是个有头无尾的存在，诗中首先说的是逆流而上，逆流而上不好走，道阻且长，但诗中只说难走，没说走不通，还是可能绕过源头来到河的对岸，然后再渐渐接近伊人的。

第二种办法，顺水流往下走，诗中没有说路是难走的，且走这条路时，仿佛离所追求的伊人更近，宛在水中央，几乎可以触及得到了。然而，也只是“宛在”而已，再稍稍努力些便可以触及到伊人是个幻觉，这条路是一条死路，永远无法真正触及伊人。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苍苍是蒹葭始生，萋萋是壮大茂盛。晞，太阳把露水晒干。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湄，河边长水草的地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跻，往高处走。倘若逆着潮流走，道路艰难险阻，而且越走越高，好似越是前行，反而离目标越远了。坻，河心冒出来的沙洲。人追求一种理想，往往会有此种感觉，不断的前进，却好像越来越远。譬如学画，初出茅庐时觉得自己画的就挺好，直到于绘画艺术真有所得了，才会见到自己与大师之间的差距是多么巨大，这是令人绝望的。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采采，采摘已经成熟的芦苇，芦苇黄了才可以用来编织器物。未已，还没完全消失。涘，水边。

从第一章开始，我们发现“伊人”的位置在不断转变，好像也在动。这里也有一种意味，即哪怕我们翻山越岭，绕过源头去找她，也可能等我们到了，她也不在了。没有人敢保证什么，说什么“努力了就一定会成功”、“用正当的方式就一定会有好结果”，略有人生经验的人都不会去保证，但坚持走正道的价值本不在于他能否成功，坚持走正道本身就是一种成功。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右，出乎其右，表示走偏了、迷路了。沚，水中的小岛。一尺一寸地迈进，虽说困难，目标总在正前方，我总在一点点的接近它。走着走着，目标却忽然从右边出现了，原来走岔了。首先“伊人”是不确定的，现在发现自己尽管有毅力、肯吃苦、逆流而上，却也是不一定总能走对路。

……

 【钦明书院颐贞塾简介】

　“颐贞吉，养正则吉也。”　——孔子

　　“颐贞”，典出《周易·颐》，是“养之以正”的意思。说颐贞塾，不能不先提“川大儒门”。川大儒门由四川大学哲学系儒家哲学方向数十名师生组成，该方向的三位导师以传承斯文为志业，身体力行儒家学问十数年，承沐教诲的历届学子，于是策划筹办钦明书院，下设颐贞塾，专致于儿童和少年的国学普及教育。

塾长：

孙奥麟

襄理：

柯胜（四川大学儒家哲学硕士）

助教：

卢辰（四川大学儒家哲学硕士）

张帆（四川大学儒家哲学硕士）

【教育理念】

蒙养之理，本乎太极，伏羲初探，其教斯立。

周文继起，演为六义，仲尼绍述，洞见全体。

三圣之论，俱在周易，精凿不磨，体用兼具。

正学一脉，参赞化育，折中千载，薪火不息。

比及近世，士风萎靡，道丧学绝，驰逐功利，

举国若狂，崇洋慕西，舍己灵龟，观人朵颐。

无瑕白璧，湮没旧籍，纵有问津，信之不及。

皆云古旧，道有今昔？潜隐既久，自当复起。

蒙何以亨？有性存焉。率以立教，方合自然。

无邪赤子，譬若清泉，流荡则污，山下有险。

何以对治？育德为先，果行养正，圣功之端。

匪求童蒙，师道尊严，童蒙求我，恳挚乃传。

初筮相告，以其纯一，渎则不告，为道是惜。

卦彖象辞，指示大体，诸爻所蕴，揆为六义。

首立规矩，风教熏习，端正德本，自觉是期。

率性同天，优入圣域，宽猛相济，义之与比。

凡此六者，合面成体，一消俱损，一举并提。

敬该动静，察微见几，因材施教，各当其宜。

一本分殊，破空之炬，有始无终，罔测其极。

先哲日远，遗经犹及，今也冒昧，略述其意。

【垂询】

卢老师：159281054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