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藏经阁】梁秋阳:非法移民值得被同情吗?

063【藏经阁】梁秋阳:非法移民值得被同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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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频全文:

懂得辩论,想得清楚,说得明白。

你好,我是梁秋阳。


今天,我们来聊一道「资料题」。


什么叫资料题呢?比如「自由裁量空间是法律的可喜还是可悲」、「影子银行的存在对经济发展是好是坏」,这种你没办法全凭空口说白话,而必须要先收集足够的资料,才能形成有效观点的辩题,就是资料题。遇到这种辩题,就像律师接到了一个不熟悉领域的新案子,又或是教授布置了一个陌生领域的课题项目要你去做一样,最大的挑战,是面对这样一个全新的话题,你要如何着手开始准备。


今天,我就借着「美国是否应该废除追梦人计划」这道辩题,来和你分享一下,关于筹备「资料类」辩题,一个重要的切入点。


那就是,你思考和查资料的重点,应该在于「反常识」。



听到这里你可能会问,观点不是要符合常识才有说服力吗?为什么要反常识呢?

我们就拿这道辩题来举例子好了。什么叫追梦人计划呢?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这是一项让那些年轻的非法移民有机会合法地留在美国,不会被遣返,还能有权利工作并享受福利的政策。它的适用人群,大约有80万。


你可以想象,围绕这样一项政策,会有一些常识上无须争议的结论:

比如,这80万年轻的非法移民留在美国,势必会夺走一些美国本地年轻人的工作机会;

同时,「让非法移民的身份合法化」本来就不是一件法律上应该做的事情;


但另一方面,这里面有很多人是很小就被他们的父母带来美国,从小一直在美国长大,对美国有归属感,自己原来居住的国家,状况可能还很糟糕,甚至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已经通过工作,为美国创造了价值。现在赶他们走,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是的,如果按照一般「常识价值类辩题」的思路,这个时候,我们就会教大家进入比较:那么,本地年轻人的合法权益,和人道主义的情怀,何者更应该被重视呢?


可是,对于「资料题」,我们先要问的就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常识上的结论,真的是正确的吗?


比如,「工作岗位总数一定,非法移民涌入会抢占本地年轻人的机会」这句话,乍一听很合理。但有没有可能,二者实际上根本没有冲突呢?其实是有可能的。

 

根据2016年底美国劳工部的数据,美国的劳动力缺口达到312万,而追梦人计划帮忙留下的80万年轻人,恰好能弥补这部分空缺。许多非法移民甘愿为了美国相较于自己母国更好的社会环境,而接受较低的薪水,这甚至降低了某些行业的用工成本。而另一些研究还指出,非法移民填补的工作,恰恰是很多美国年轻人不愿意去从事的辛苦的低端岗位。


法律问题也一样。「让非法移民得以留在美国」,对这样一个法治精神至上的国家来说看似是大逆不道。但你如果细心考察会发现,追梦人计划是以总统行政命令的形式颁布的,所以它并没有在法律意义上「赦免」非法移民的「戴罪之身」,只是两年内免于起诉遣返,给了他们得以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工作的机会。


听完你会发现,人们一开始对这项政策的担忧,就像是两个人费尽心思,争抢同一个橘子。但你仔细一问,才发现一个人要用橘子皮入药,另一个要的是橘子肉榨汁,其实没有冲突。


这样说,是不是比单纯强调「我们怎么能对移民后代这么残忍!」要有说服力多了?找到这些资料,而非单纯地构筑理论,才是面对资料题我们需要优先去做的。



为什么资料题和别的辩题相比,会有这种差别呢?

这是因为,在讨论「父母压力大还是子女压力大」、「挖墙脚能不能挖到真爱」这种常识性辩题的时候,听众是有切身的体会、累积的经验和牢固的成见的。他自己脑海中对于父母应该是怎么样,子女应该是怎么样,挖墙脚是个什么场面,早就有一套概念在——也就是所谓的常识。


这种时候,你要帮他再造一套常识,千难万难。哪怕你援引一份全世界所有心理学家的联名论文,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子女的压力就是比父母大!”他也只会是将信将疑~


所以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要提出有意义的观点,要完成有效率的说服,我们就要通过语词的阐释、概念的切分、价值的比较,不是改变他的常识,而是把他的常识拉到你这边。


但是「资料题」就不同了。因为一般人对于什么是追梦人计划,失业率受什么因素影响,影子银行在金融体系里扮演什么角色,是没有定见的。所以,这个时候,你就有了通过引入新的资讯,来重塑听众认知的可能。


价值性辩题中,我们说服的方向,是「你所想的,其实就是我说的意思」;而资料题里,则是「你想错了,事情其实是另一个样子的」。前者,是换个角度,后者,是补充信息。


这也是为什么我说,面对资料题,无论是查资料、想框架,重点都不妨优先以「反常识」作为切入点。究其根本,就是因为一道辩题越需要资料,它对于观众而言就越「新」。这个时候,你作为「研究者」去颠覆大家的事实性常识,往往会比作为「劝导者」去拉扯听众的认知,来得性价比更高。



那么,要「反常识」,具体而言应该怎么做呢?通常而言有两条思路。

第一,是找「高阶论据」——在静态下成立的结论,也许在动态下就未必合理,在整体上呈现出的特点,你摊开来看就未必成立。


比如,在「大麻应不应该合法化」这道辩题里,正方往往会说:

大麻作为一种精神娱乐类药品,其上瘾性不如香烟,致幻性不如酒精,禁不禁无伤大雅。同样很有道理的样子。


但正所谓「脱离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仔细研究你会发现,根据国际麻醉品管理局的报告,虽然少量吸食没事,但50%以上的吸食者在使用过程中剂量逐渐失控,甚至大麻本身就是一种「养成系毒品」,许多国家今年观测到的大麻有害物质浓度增加了不止10倍,这点和烟酒就截然不同了。


第二,则是找「具体场景」。一个常识性的结论,最有可能出现问题的地方,就在于它的细节处。


比如在「美国是否应该禁枪」这道辩题里,反方,也就是反对禁枪的那一方,通常会引用美国步枪协会的说法,强调【拥有枪支可以增加你面对歹徒时的自卫能力】,听起来很合理对不对?可是仔细一想,歹徒为什么能持枪抢劫你,还不是因为没有禁枪吗?而且,现实中的场景总是行凶者先发制人,这个时候,即使你有枪也往往没机会掏出来。两相对比,是不是其实,大家都禁枪明显更安全?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思考的切入方向,不是贯穿整场讨论的主轴。


一方面,反常识不等于反智。比如在追梦者计划这道辩题中,如果研究到最后,你发现近百万的年轻非法移民确实还是对美国社会造成了不利影响,那也只能认怂。


另一方面,一场比赛能呈现的信息量始终有限,你不可能无限地挖掘下去。到进行最终比较的时候,还是要看双方的综合说服效果。



好,我们简单总结一下,今天我想分享给你最主要的一个观念,就是「面对一道资料型辩题,不妨抱着反常识的心态切入」具体的做法,可以从高阶论据深入考察,也可以设想出具体的场景,来勘破迷雾。



对己方而言,常识性的观点不需要多讲,深入挖掘下去,才能找到更立得住的观点;而在处理常识上对自己不利的内容时,把握住塑造大家认知的机会,再展开说服,往往是破局的捷径。


在日常生活里,这也能最快速度地加深你对一个新话题的理解、做出有价值的输出。


以上就是今天的分享。

我是梁秋阳,我们下次见。

以上内容来自专辑
用户评论
  • 云坨坨_fz

    这个是那个达卡计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