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交锋】王肇麟：怎样成为让人欲罢不能的回答者——学会给想法分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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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好，我是肇麟。

今天我们来聊一聊在面对他人的质询，也就是俗称的接质或答辩时，所必须掌握的技巧。

先设想这样一个场景：假如你打算让老板给你涨薪。如果他心情不错，愿意长谈，你自然可以一五一十娓娓道来；可若对方时间有限，没工夫听你从上有老下有小说起，可能问过你几个关键问题，心中就会有一个初步意向。此时，以简洁有力的方式和合理高效的顺序说明，就显得尤为必要了。这，本质上就是类似接质询环节所要做的工作。

辩论赛里，很多同学都误以为只要立论完整，不怕接质坑，即使接不好，也都是质询手咄咄逼人、频频打断的错。但问题是，主导讨论节奏本就是规则赋予质询手的权利，何况许多时候，你说得越长、断点越多，就越可能被对方拦腰打断，说了虽然，吐不出但是，承认了对方，再没机会夸一波自己。说到底，你的心里当然有一个完整的结构，但别忘了听的人是在以线性的方式一点点地接收你给出的信息。因此，这种叙述式的、以完整为追求的回答方式，无论是出于竞技还是说服的目的，都不适合接质的环节要求。

今天我打算给大家介绍的观念，就是在接质环节要学会给回答「分层」，即有意识地，对你的答案做分解。如果你的回答是一篇议论文，那么其中哪些是提纲挈领？哪些是细细展开？哪些是例子？哪些是抒情？哪些让人点头，哪些让人皱眉，哪些又会让人感到好奇？把这些都拎清楚，一个优秀的回答者，才能像变形金刚一样，通过分层这个动作，把心里的长回应分解成一个个不同的零件，因应不同问题进行组装。学会取舍、懂得先后。接下来，我用3个具体的应用原则，来为你详细解释何谓给回答「分层」

这就是概括能力不足的体现——只能用故事叙述，不能用句子总结。

孔子曾经问他的弟子，我的学说一句话就能概括，是什么？曾子答道，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用两个字就概括了，简洁、清晰。

在辩论之前，我们也需要做这样的工作，自问一句：立论一言以蔽之？何谓也？除了这个一言以蔽之的抽象概括，剩下的都是具体演绎。前者简洁干脆，后者生动形象。将心比心，一方面，换你是质询手也不肯花自己的时间给对方去生动，所以面对问题，勇于先概括，对方追问，再生动补充不迟；另一方面，站在观众的角度，要理解你的回答也需要一个层层深入的过程。

以经典的金钱辩为例，假设有接质的环节，正方问：“为什么钱不是万恶之源？”

如果你一开始就摆事实，举出一大堆强奸的案例；或是捋逻辑，解释钱的作用可善可恶；又或者是上价值，义愤填膺斥责对方是在替恶人开脱，对于观众而言，都难免有种「你在说啥？」的脱节感。

因此，简明扼要的回答是：“三点，证不出一切，证不出必然，一切钱恶皆人恶”，甚至可以追求更简练的回答，“因为您方对万、源和恶三点论证都不成功。”当对方问出“凭什么”，观众心里也已经有了同样的期待，这时自然可以根据之前的三点进行延展。

通常，值得讨论的辩题双方持方都必然有优势和软肋。有些观点合乎常识，但是不合立场，接受度高，论证效力低；有的合乎立场，但是乍看不合常识，不容易被接受。接质时，总是优先保障答案中对己方有利的部分先行，不利的部分后补，才能防止质询手过河拆桥。

有一道辩题是“宗教还是科学对个人幸福更重要”，回答方需要捍卫宗教的重要性，出现了如下的攻防。

质询者问：“对非洲难民而言，究竟是投放物资重要还是投传教士重要啊？”

回答方老实回答：“确实是投物资比较重要啦，但是……”

质询方问出想要的答案立刻打断：“谢谢对方承认是物资重要！”然后继续追问：“那请问，物资的生产、投放，是科学的功劳还是宗教的功劳啊？”

此时回答方就已经十分被动了。

在这段交锋中，接受质询者完全顺着对方问题的思路作答，最后被引导到一个窘迫的情形中。要避免这种情况，你在回答时就要多想一步，跳出对方给你设计好的回答顺序。

仔细分析你会发现，接质者的回答可以拆分为两个部分，一为态度，投放物资还是投放传教士；二为解释，如果投物资，为什么不是物质更重要，或者为什么命都没有了，传教士有什么用？

分好层之后，再应用上有利我的态度就态度先行、有利对方的态度就解释先行的原则，就能让质询方打断起来更难下手。比如，

质询者问：“对非洲难民而言，究竟是投放物资重要还是投传教士重要啊？”

你可以先讲解释：“如果追求的目标是幸福，而不是单纯的活着，确实建立信仰比较重要。”

这个时候对方即使控诉：“正面回答，到底是投物资还是传教士？”

由于前面的解释铺垫，你就可以从容完成回答：“对难民而言，到不了追求幸福的阶段，所以只好先投物资来保障生存；生存保障后，再追幸福，就需要建立信仰。”

就算他不甘心，继续进攻：“生存都保障不了，死都死了，还可以谈幸福？”

你也可以展开演绎：“当然。泰坦尼克号沉没之际众人慌乱，但一批信徒却在牧师引导下从容离去，这就是科学的极限和宗教的力量。”

回顾一下这轮攻防。承认非洲难民要先投物资，这是不利于己方的回答，所以在出这个态度前，先把有利于己方的解释，也就是生存和幸福的概念切割砸下，再补齐态度。而后续，死都死了还可以谈幸福，你的“当然”是有利于自己的立场，但这个态度略不合常理，此时就先把态度坚定说出，对方和观众自然给你时间来解释明白。让队友多问你几个自己立场下难解释的问题，试着练习跳脱质询手节奏的语序，可以让你不再被引入彀中，有时甚至能给质询手出乎意料、打乱对方的节奏。

要向这个境界靠齐，需要对回答进行更精巧的设计，在上场前预测对方的关键问题、写出答案，然后将陈词的平铺直叙，改写为一环套一环的短小链条，在接盘时顺次吐露，让人意犹未尽，保有好奇。

比如，在「下暴雨是否应该点外卖」这道辩题中，事先应该不难想象，质询方一类的攻击，可能是逐渐把场景推极：

“确认一下，下暴雨您觉得该点？天气更恶劣一些呢？酷暑？冰封？乃至台风洪水你都不管别人死活？”

你当然可以选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方问一个场景你就如实解释一个，可是终归是被动的。此时不妨在对方第一个问题时就主动出击，

“您方是觉得恶劣天气都可以叫是吧？”

“没错，而且我方今天就是要告诉大家，别说下暴雨了，就是下刀子也不用管小哥死活。”

如此一来，不再是质询手对你步步紧逼，而是听者注意力一下集中到你的回答上，怕是质询者自己都忍不住要好奇，“你说什么？为什么不用管？”兴趣在手，你就有了陈述的正当性，再也不惧质询者的暴力打断了。

就好像，历史上曾有人刁难孟子，问，

您是不是主张男女授受不亲之礼。

作为回答方的孟子坦然承认：不错。

对方追问：那按您方这么迂腐的做法，嫂嫂掉到水里了，小叔子是不是也不能相救？

孟子甩出诱饵：不仅应该救，而且此时相救，恰恰合礼。

一句话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质询方只好再问一句：

你刚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怎么又救了还合礼？

孟子再抖第二个包袱：权变通达，是礼也。

质询方只好继续问一句，为什么？

回答方再从容解释：

礼分大小。男女授受，为小礼；见死不救，乃大义。

两者向背，则需权变；因大舍小，是为真礼。

请你试着将答案尽可能完整地写出来。

第一步，试着将它长文缩短，用不超过十五个字概括成文。

第二步，试着分析哪些部分有利于己、哪些部分有利于敌。

第三步，再试着从中寻找最可能抓住兴趣的片段，设想如何重新组织。

我会在评论区给出我的参考答案，欢迎与我讨论。如果有条件，能和队友一起就这个问题进行实际的质询接质练习，再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再接质、再调整，一定更容易将分层养成肌肉记忆。

以上，就是今天的超级辩手。

我是小霸王王肇麟，我们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