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天空的发亮的东西,它不过只是丢失了火药捻子,原来可以到天空亮一下的冲天炮。
绀弩老人曾经说过,廖冰兄是个大诗人。冰兄的竹枝词、粤讴,几乎是随口成章,句句见好,充满了机智和生活的欢快,一幅漫画,怎么容得下冰兄的全部修养呢?但是冰兄一点也不自觉,仿佛他根本不是一个诗人似的。我觉得实在可惜。他不写或少写,大家怎么看得见呢?
很多很多年以前,冰兄给诗人彭燕郊的诗集《第一次爱》作的封面,使我深受感动。我在一九四八年曾写过一篇关于冰兄的短文谈到过,他不只是一位漫画家,而且还应该是一位画大画的画家,比如画壁画之类。
他那充满磅礴、浪漫情感的想像力,大胆地说,当今画家没有第二个人。
从他早年在重庆时期画的那些带色彩的、富于凄怆诗意的,描写知识分子的几幅漫画中也可以见到。多么深刻而灿烂!
但是,这么多年,他再也没有画出什么来。耳朵越聋,嗓子越响(聋子大都如此,自己听不见还以为别人也听不见),恐怕,脾气也越来越怪。
人,并非自己塑造自己。
奇怪的性格产生于奇怪的遭遇。套一句托尔斯泰的名言,改之为:
“正常的性格都一样,奇怪的性格各有各的奇怪。”未尝不可?
有没有可能?——我这是对冰兄说,在晚年写一些诗,画一些大一些的画呢?
冰兄啊!你根本没有发掘自己!
你知道你是谁吗?
“米修士,你在哪里呀!”
一九八一年三月十五日
于北京
黄永玉(1924----),画家、作家。著有散文集《太阳下的风景》《比我老的老头》,自传体长篇小说《无愁河上的浪荡汉子》等。
还没有评论,快来发表第一个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