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周】皮尔庞特·摩根（2）：做帝王式的资本大亨

课程文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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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众朋友大家好，今天我们继续讲述《摩根财团：美国一代银行王朝和现代金融业的崛起》。我们上期说到，老摩根的崛起是“海盗风格”的，他对赚取利润的机会非常敏感，为了赚钱开足马力，并且不怕当野蛮人。但如果他仅仅停留在这个层次，他就只是有钱的大款，不是后来叱诧风云的那个华尔街大亨。

所以，老摩根在以“强盗式”的方法快速聚敛财富的同时，必然要向2.0版的大亨发展，建立起自己伟大银行家的声誉。

做“鲁莽而公平”的大亨

老摩根在华尔街是有江湖地位的。不管外界怎么看待摩根财团，商人们还是尊重他们办事诚实的态度。有一种说法是，老摩根是个“鲁莽而公平”的大亨。下面这件事很鲜明地反映了老摩根这个特点、

1873年，钢铁大王安德鲁·卡内基曾经委托摩根财团出售自己的一笔铁路股票，得到1万美元。当时，他在老摩根那里已经存了5万美元。他提出索要自己的6万美元，老摩根却坚持给他7万，说他们低估了卡内基的账目。卡内基不想要，老摩根也给的很坚决。后来，卡内基表示，绝不会做对不起摩根财团的事情。有意思的是，卡内基和老摩根后来其实常有摩擦。1876年，老摩根与卡内基见面时，以非常无礼的语言指责他，批驳他在一起诉讼案中的辩词。

这种姿态，后来成为老摩根做大生意的一个秘诀。当年，银行家要对自己发行的债券负责。如果出了问题，银行家有义务进行干预。由于铁路投资的风险大，1871年，伊利铁路筹资不顺畅。证券发行者就想了个办法，让煤炭界、银行界的持股人以股权信托的方式来运营铁路，制约铁路公司。后来，老摩根利用这种股权信托，把美国国家铁路系统置于自己控制下，成为美国最有势力的人。

1879年，老摩根拿到了纽约中央铁路公司的25万股股票销售权。这是范德比尔特财团旗下的产业。两年前，老范德比尔特去世，留下了1亿美元财产。为了保持铁路的家族所有，他把87%的股份赠给了大儿子威廉。但老头一直不喜欢这个儿子，曾经把他赶到一座荒芜的农场里待了很多年。威廉显然不适合管理这个庞大的帝国。当时，纽约州政府也插手了，向中央铁路征收重税，希望逼威廉卖掉大部分股票。威廉选中了老摩根来帮他，抛售25万股票，价格还不能暴跌。老摩根和威廉约定，一年内范德比尔特家族不能再出售股票，或者至少要等老摩根牵头的银团把股票售出后再进行。结果，老摩根靠他的信用，奇迹般地把股票卖掉了，而且大部分在国外销售。光是佣金，他就拿了300万美元。

更重要的是，他在中央铁路公司拿到了一个董事席位，代表的是欧洲的股东。当时，美国的铁路公司经营有很多猫腻，破产倒闭、拖欠股东红利管理等等。欧洲的股东们很生气。他们很高兴老摩根能够成为他们利益的保护者。而老摩根也果然有股东们需要的霸气。有一次，他怒斥一家铁路公司总裁：“你的铁路！你的铁路是属于我的客户的！”

经营铁路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投入。老摩根为企业提供资金，进而成为这些铁路公司的“律师、祭司长和知己”。

忠于股东，建立公正的名声，这让老摩根在商界混得风生水起。除了赚钱，老摩根确实还有建立良好市场秩序的道德冲动。当铁路大亨们开打价格战的时候，老摩根把他们召集在一起，给他们提出一个建议，如果他们停止无序竞争，金融家们就停止为他们的对手承销证券。1888年，大亨们搞出了一个绅士协定，60天运价不变。当然这种做法违反大亨们的逐利天性和竞争规律，注定长不了。1889年，老摩根在书房里又召开了一次铁路大亨碰头会，决定建立一个由他当老大的铁路协会，以规定运费，制裁违规。但协会在西部运输费用竞争压力下很快分崩离析了。1890年他又开会想搞一个西部交通协会，很快也化为泡影。说到底，他无法控制协会之外的小铁路公司的竞争，而美国经济制度也没什么“扶持骨干企业”之说。不过老摩根在铁路界的江湖地位还是无人质疑的，连火车都得听他指挥。有一次，一位圣公会主教拜访了老摩根的庄园。为了让主教当天能够返回曼哈顿，老摩根在半夜为他拦下一辆行驶中的火车。

老摩根的江湖地位，还来自于他的内行。他非常注重细节，并以自己能够操作银行中任何一项业务而自豪。他说：“我可以在任何一个职员的办公桌边坐下来，继续他未做完的任何工作。我不喜欢受人支配。”每天，他都会都核对现金收入账目，他可以一眼看出舞弊的数字。他用人也是唯才是举，比如他的交通顾问斯潘塞，号称比任何人都了解铁路，从车厢的车闸价格到建造火车站的费用估算，什么都糊弄不了他。这种精明让铁路公司那些猫腻无法逃脱老摩根的眼睛，也让股东们深深地信赖他。

但是，真正要进入超一流的企业家之列，“在商言商”是不够的，还得搞点政治。否则，就要“被政治搞”。

成为金融帝王，撇不开搞政治

当年的老摩根，坚决维护英国股东和债权人的利益，屁股经常是坐在伦敦那一头的。所以，人们就开始怀疑他政治上的忠诚。摩根帝国业务横跨英美，更加深了人们的种种疑虑。有人说，老摩根是伦敦银行家的附庸，说他就像殖民地时代的官员，是英国势力在美国的代表。老摩根很苦恼，甚至给自己的表兄写信表达了郁闷的心情。

其实，老摩根是愿意替美国政府办事的，特别是有钱赚的时候。前面一课我们就讲到过他内战期间为林肯发行债券，至少客观上也为美国的国家统一出了力。类似的事情还重演过。比如1877年，美国国会发生争执，耽误了应该支付给迈尔斯将军的军饷。当时，迈尔斯将军担负着扩张领土的“使命”，正在和印第安人打仗。老摩根夸下海口，提出收1%的代理费，他就把军饷先垫付了。这个举动让美国大兵们都爱上了老摩根。

随着业务的发展，老摩根逐步将权力中心从伦敦转移到了纽约。1895年，德雷克塞尔-摩根公司改名为J.P.摩根公司，原来跟老摩根合伙的德雷克塞尔家族已经交出了实权，老摩根大权独揽，成为华尔街的金融帝王。老摩根的办公室，即便他的合伙人也从不主动走进来。因为他们进去时同样惶惶不安，并要尊称他为摩根先生。老摩根通常从上午十一点工作到下午三四点，中间休息时吃点三明治，喝杯咖啡。来客待得时间一长，他就埋头写字，让来客手足无措。他对奉承之词也已经无感。有一次，他挽救了一位商人的事业，商人对他感激涕零，他却说：“够了，今天很忙，没空听你说这些。再见吧。”而他用人也是帝王式的：在不幸早逝的公司合伙人斯科特的葬礼上，老摩根宣布请公司律师查尔斯·斯蒂尔接替斯科特。他说：“查尔斯，仿佛上帝对此已经做好了安排。我将进一步拟定合伙人协定。”斯蒂尔后来成了36家公司的董事，财富可以和老摩根的儿子杰克相匹敌。

这个时候，老摩根已经一统江湖——不是靠协定，而是靠实力。由于当时铁路公司大部分运力过剩，负债累累，大约三分之一以上将被接管。老摩根对公司进行重组，把控制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就不会受制于政府或者各个铁路巨头了。这叫“摩根化”。最终，占美国铁路总长六分之一的铁路都被“摩根化”，这些公司收入总和相当于美国政府年财政收入的一半。到1900年左右，美国铁路合并为六大系统，都受到以老摩根为首的华尔街银行家的控制。铁路公司向政客们提供免费车票，老摩根与政界的关系，已经到了“不想有也会有”的程度了。

1895年，老摩根干了一件大事。他和时任总统克利夫兰一起挽救了美国的金本位制度。所谓金本位，简单说就是政府从1879年1月起承诺美元可以兑换成黄金，以保证美元的价值。为此，政府手上至少控制着一亿美元的黄金和金条。到1890年，美国通过白银法案，规定货币由黄金或白银同时支撑，以便扩大货币供应。这引起欧洲人的恐慌，担心美元贬值，欧洲的银行家纷纷将手里的美元换成黄金运回欧洲。老摩根认为这是危险的，和其他银行家一起施压，废除了白银法案。但是，美国西部的农民们强烈反对金本位。他们希望货币发行量扩大，要求政府铸造银币，以便他们的农产品可以卖出更好的价格。那些拥有银矿的州也支持这样做。农民们把老摩根等银行家看成恶魔，西部很多州甚至在法律上取缔了银行。社会底层开始流传一种说法：老摩根等人是“被英国黄金收买的叛国者”。

1894年，美国黄金储备跌到了一亿美元的危险线以下。在纽约，人们看到黄金装船运往欧洲。曼哈顿的高级餐馆，赌棍们在打赌美国什么时候破产，宣布无力以黄金兑付美元。此时，执政的克利夫兰总统支持的是金本位。他曾经在老摩根岳父的律师事务所工作过，还是老摩根负责铁路公司重组的律师斯特森的朋友。

当时，克利夫兰的情况很危急。到1895年1月24日，黄金储备降低到6800万美元，财政部的金币已经很稀少。克利夫兰决定向伦敦的罗斯柴尔德家族求助。罗斯柴尔德请老摩根一起处理。1月30日，老摩根和罗斯柴尔德的代表贝尔蒙特在纽约见面。

在持民粹立场的人民党政客们看来，这次会面证明了华尔街和华盛顿在搞阴谋诡计。2月初，财政部长通知老摩根和贝尔蒙特，内阁已经拒绝了他们以私募方式筹款的建议。老摩根决定当面劝说总统。他拉上了克利夫兰的老朋友斯特森，还有新搭档培根。他告诉伦敦的合伙人，美国处在金融混乱边缘，他要帮助美国政府避免灾难。

老摩根一行的私人车厢挂在国会专列后面，进了华盛顿。陆军部长接见了他们，说总统决定不采用私人银团，所以不见他们了。老摩根正色道：“我是来见总统的。我要在这里等他，直到我见到他为止。”当晚，他玩了一宿纸牌稳定情绪。第二天清晨，老摩根穿过白雪覆盖的拉菲特广场，走向白宫。

在白宫，克利夫兰总统和他的财政部长、司法部长争吵不休。老摩根一言不发坐在一边，但很紧张，捻碎了一支没抽过的雪茄。克利夫兰希望公开募款，以免被国会指责为“勾结华尔街”。但当一名工作人员告诉财长，政府的金库里只剩900万美元的金币储备时，老摩根开口了，说他知道有张1000万美元的汇票要承兑。“不到下午3点，你们就完了。”

克利夫兰问：“摩根先生，你有什么建议吗？”

老摩根拿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他和罗斯柴尔德家族一起筹集350万盎司黄金，至少一半来自欧洲；政府则发行价值6500万美元的30年期黄金债券。事情谈好后，克利夫兰给老摩根递上了一支雪茄。

2月20日，银团债券开始发行，两个小时内在伦敦被一抢而空，而在纽约，22分钟内债券就被售空。债券价格迅速上涨，银行家们几十分钟内就赚了六七百万美元。但人民党非常愤慨，称克利夫兰是“犹太银行家和英国黄金的工具”。

这次黄金行动是老摩根的杰作，他起到了中央银行的作用。克利夫兰称赞他是个“目光敏锐、有远见的爱国者”。老摩根在伦敦受过金融培训，他知道英国银行家认为英镑的稳定是英国富裕的基础，在19世纪英镑是每个投资者都想拥有的货币，他认为美元也应是这样。

关于老摩根的地位，同时代的人们有许多“段子”。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尔德想和他谈生意，但他不想去布鲁塞尔，国王就开着游艇来见他。1904年，老摩根把一件被盗的珍贵教士斗篷还给意大利的阿斯科利天主教堂，意大利国王伊曼纽尔授予他一个荣誉称号，任何时候老摩根去意大利，都能享受到相当于国王陛下表哥的待遇。1905年，老摩根拜会教皇庇护十世，教皇说：“真遗憾没想起请摩根先生为我们的财政状况提点建议。”后来，老摩根的伙伴还真的给教皇建议过买美国股票的事。

摩根有很多外号——托拉斯之王，金融界的拿破仑，甚至众神之神宙斯。他的事业可以用一句话归纳：往来无白丁，处处有黄金。

老摩根的故事就讲到这里，他还有很多神秘的地方，我们在番外篇里再说。感谢大家的收听，我是主播凌云，这里是环球人物制作、喜马拉雅独家推出的《全球富豪传记精读：60堂商业思维进阶课》，我们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