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宁欣：温柔的告别：文学与艺术的时代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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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是诗歌的黄金时代，“万里写入胸怀间”，初唐四杰的清丽，李白的飘逸，杜甫的厚重，白居易的平实。

（琵琶行）

宋朝是词的天下。那么五代十国呢？在从诗向词过渡的年代里，文人如何直抒胸臆呢？

儒衣书服盛于南唐 

五代虽然是充满暴力与血腥的时代，但文人的创作却趋向婉约与温柔。陆游认为这是逃避现实的一种隐晦心理所致。我们只挑五代时期排名靠前的几个诗人来分析。

名气最大的李煜，“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迷倒多少芸芸众生。南唐立国38年，一共就三主，前主李昪，开国之君，可称一代枭雄，执掌吴国朝政并最终取而代之。李昪胆识、谋略过人，虽然出身微贱，少年从军，文化素养不高，但“以文艺自好”，设太学，兴科举，广建书院、画院，由此吸引了很多避乱的北方士人，“儒衣书服盛于南唐”“文物有元和之风”。南唐是一个文化很繁盛的时代，但是吴比南唐更盛。元和是唐后期宪宗的年号，元和时期的文风很盛，但吴的典章制度、文化素养却堪比元和时代。而南唐继续崇文重学的国风。李昪死后，由他的儿子李璟继位，李璟可谓文武兼修了，即有打破前主李昪的“息兵安民”之国策，主动发动对吴越国的战争，与吴越屡有战事，又有灭亡楚、闽两国的战功；同时又具备较高的文学素养，“时时作为歌诗，皆出入风骚”，著名的词人韩熙载、冯延已都是他的宠臣，一句“小楼吹彻玉笙寒”千古传诵。如果说李璟留下的只是一句，李煜留下的可是一个集子。

（钦陵（李昪陵寝）出土武士俑）

李璟死后，其子李煜即位。赳赳武夫的祖父已经被温柔儒雅的翩翩少年取代。李煜书法、绘画、音律无不精通，诗和文均有佳作，尤其是凭借在作词方面的成就，使他成为历史名人。五代词人不少，但著名者当首推李煜。他的词流露出的末世情怀，弥漫着感伤、颓废、哀怨、悱恻，已经不是创业者的赳赳武夫气魄了。宋代的重文轻武，从南唐三代君主的蜕变来看，其实已经走完了全程。北宋从赵匡胤到宋徽宗，从敢于策划和发动一场不流血政变的禁军将领而最终登上皇帝宝座的赵匡胤，到以瘦金体闻名于世的宋徽宗赵佶（jí），历史好像似曾相识，也可以说南朝似乎是浓缩了的北宋，异曲同工，非常值得回味。李煜和赵佶都不以君王业绩闻世，而或以词章，或以书法，虽然登峰造极，但又都呈现了末世君主的情怀。

（宋徽宗赵佶《听琴图》）

975年南唐亡于北宋，李煜被押解到开封，先封为违命侯，后又改封为陇西公，两年后郁郁而亡，年仅42岁。亡国后所做的词，影响最大，流传最广，造诣也最高。看来词就是为咏叹而来。北方和南方的词殊途同归，只是北方的节奏似乎慢了半个世纪。李煜传世的词共有30多首，风流才子，误作人主，这是后人的评价。他的词风，对宋初的影响很大。而且，李璟、李煜的周围还围拢着一批文人，形成“南唐派”。如冯延已、韩熙载等。

李煜的词，被誉为中国最美的词。此话不谬。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南唐二陵诗词碑）

词牌名《虞美人》，据说也叫《一江春水》，是否是在李煜做词之后？

再如：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经常有人哀叹李煜生不逢时，造化弄人，皇帝做了14年，成为庸君和亡国之君的典型，但作为词人却为世人留下千古名句，将五代词的水平提到一个新高度。有人说他是合格的翰林学士，不合格的君主。同时对这南唐三世君主由武入文的经历，也可知五代与北宋的衔接，五代在其中的关键因素。有人甚至认为，南唐的社会文化之盛，在五代十国甚至中国历史上所有的割据政权中都是绝无仅有的。

花间西蜀

与“南唐派”东西呼应的是“西蜀派”。西蜀派又因后人编选的一本集子《花间集》而被称为“花间派”。最著名的当属温庭筠和韦庄。

温庭筠是晚唐人，公元866年去世，并没有活到五代，但却被奉为“花间派”的鼻祖。韦庄（约836年-约910年）晚年入蜀，襄助王建自立为帝，即前蜀。韦庄前期作品，即唐亡之前，多写实，影响最大，流传最广的长篇叙事诗是《秦妇吟》，颇有白居易之风。诗中通过一位从长安逃难出来的女子即“秦妇”的叙说，描写黄巢起义军攻占长安、称帝建国，与唐军反复争夺长安以及最后城中被围粮绝的情形。借一位逃难的妇女之口对唐末黄巢起义这一历史事件进行了描述，反映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全篇情节曲折丰富，结构庞大严密，语言流丽精工，在当时就受到人们称赏，诗人也因此而得“秦妇吟秀才”的雅称。同时这是一首乐府诗，后人把它与汉乐府《孔雀东南飞》、北朝乐府《木兰辞》并称为“乐府三绝”。《秦妇吟》失传1000余年，在20世纪初的敦煌藏经洞中重新被发现，完整的抄本，弥足珍贵。“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被视为这首长诗的名句。后期作品为入蜀十年间，以词为主，是名副其实的“花间派”，哀怨而婉约，两个时代居然在一个诗人身上如此泾渭分明。

韦庄最为人称道的诗是《台城》。僖宗广明元年（880年），黄巢军队攻陷长安，韦庄于中和二年（882年）春从长安逃往洛阳，西登太行，北抵长城，南下扬州、金陵，又经苏州、湖州赴浙东，然后返回卜居地衢州。今存韦庄诗大多作于乱离之后，此诗即作于韦庄在金陵逗留期间，诗云：

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

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此外他还做过别的很多诗，如《菩萨蛮·忆江南》《菩萨蛮·忆洛阳》等，都是思念故国的诗。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都表露一种寄居他乡的情怀，身在蜀地，却一直思念的是故乡和故国。

在蜀地创作的词，西蜀词这种情怀和格调，充溢在其作品中。但情感的痛彻没有超过失去国家的李煜，于是，这些作品的知名度和成就也就不如李后主。集中在蜀地的文人，他们的词风大体相近。但成就不如李煜。东西相映成趣，也代表了长江上游和下游两地的

文化，引领当时的时代潮流，独领一代风骚。

一个时代的作品既有相承于前朝的余韵，也有这个时代的痕迹。五代的军阀们致力于争城争地，面临内部军阀的强势与外部契丹的虎视眈眈，扩大势力是他们的首要目标。南方各国，有韦庄这类他乡始终非故乡的流落文人，也有李煜、韩熙载这类醉生梦死、朝不保夕、难料世事的君臣，随着经济重心向南方转移，文化重心也随之南移，因此，五代十国时期，南唐和蜀成为当时文化繁盛之地也是历史的必然。

两地山清水秀，物产丰富，人文荟萃，一个江南，一个蜀地，成为文苑的渊薮不是偶然的。经济基础好，发展快，相对稳定，所以文人云集。

绘画成就 

这一时期的艺术，主要是绘画，绘画创作方面大多在中原、西蜀、江南三地进行。

唐代的雕塑已经达到顶峰。绘画，从唐到宋有一个转型，而五代介乎其中，向世俗化和商业化发展，盛行成立画院。不仅南唐和蜀，就连西北的敦煌，当地的统治者归义军节度使也在当地成立画院。晚唐五代时期在敦煌开凿了洞窟，窟内的壁画和雕塑，展示了这一时期的艺术水平。

（莫高窟二五四窟·北魏·尸毗王本生）

最有名的是南唐画家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堪称经典。南唐画家多加入北宋的画院，对北宋的画风应该有很大影响。

《韩熙载夜宴图》

温柔与婉约并不始于五代。初唐到中唐的文人，表达浓郁的家国情怀，但晚唐兴起的花间派诗人，以李商隐和温庭筠并称的花间派诗风，却以婉约、婉柔见长。缠绵与个人情感，隐含着对时代的悲伤。北宋文坛出现分流，婉约派发展到李清照的极致，又分出豪放一派，有苏轼、陆游、辛弃疾的家国情怀。

（苏轼）

五代十国不仅是过渡期，在文学和艺术上也是一个有自己时代风格和特点、承前续后、作出杰出贡献的时代。

第七讲复习课 

你好！宁欣老师的第七讲结束了，我们来复习一下。

五代虽是充满暴力血腥的时代，但文人创作却趋向婉约与温柔。陆游认为这是逃避现实的一种隐晦心理所致。

这一时期，北方军阀致力于攻城夺地，同时要提防契丹。南方各国相对稳定，经济重心南迁带动文化重心南移，南唐和蜀山清水秀，物产丰富，人文荟萃，成为当时文化繁盛之地。

南唐前主李昪设太学，兴科举，广建书院、画院，吸引了很多避乱的北方士人，“儒衣书服盛于南唐”。李璟文武兼修。后主李煜精通书画、音律，尤擅作词。他亡国后所做的词造诣最高，流传最广，将五代词的水平提到一个新高度。李璟、李煜周围还围拢着一批文人，形成“南唐派”。

与“南唐派”呼应的是“西蜀派”，又称“花间派”。最著名的当属温庭筠和韦庄。温庭筠没有活到五代，却被奉为“花间派”的鼻祖。韦庄前期（唐亡之前）作品多为写实之作，影响最大、流传最广的是长篇叙事诗《秦妇吟》。后期（入蜀十年）作品以词为主，哀怨而婉约。

南唐派与西蜀派东西相映，代表着当时长江上游和下游两地的文化，独领一代风骚。

五代时期的绘画向世俗化和商业化发展，最著名的作品是南唐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五代时期盛行成立画院。南唐亡国后，其画家多加入北宋画院，对北宋的画风有很大影响。敦煌洞窟内的壁画和雕塑也展示了这一时期的艺术水平。

五代十国在文学艺术上有自己的风格特点，承前续后，作出了杰出贡献。这就是本节课的要点，谢谢您的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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