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二刻拍案惊奇》:试看古往今来,只是一本帐簿

287|《二刻拍案惊奇》:试看古往今来,只是一本帐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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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内看恶鬼善神 井中谭前因后果

       钱财本有定数,莫要欺心胡做!


  试看古往今来,只是一本帐簿。


  却说元朝至正年间,山东有一人姓元名自实,田庄为生,家道丰厚。性质愚钝,不通文墨,却也忠厚认真,一句说话两个半句的人。同里有个姓缪千户,与他从幼往来相好。一日缪千户选授得福建地方官职,收拾赴任。缺少路费,要在自实处借银三百两。自实慨然应允,缪千户写了文卷送过去。自实道:“通家至爱,要文卷做甚么?他日还不还,在你心里。你去做官的人,料不赖了我的。“此时自实恃家私有余,把这几两银子也不放在心上,竟然自不收文卷,如数交与他去。缪千户自去上任了。


  真是事有不测。至正末年间,山东大乱,盗贼四起。自实之家,被劫群盗掠一空,所剩者田地屋宇,兵戈扰攘中,又变不出银子来。恋着住下,又恐性命难保,要寻个好去处避兵。其时福建被陈友定所据,七郡地方独安然无事。自实与妻子商量道:“目令满眼兵戈,只有福建平静。况缪君在彼为官,可以投托。但道途阻塞,人口牵连,行动不得。莫若寻个海船,搭了他由天津出海,直趋福州。一路海洋,可以径达,便可挈家而去了。”商量已定,收拾了些零剩东西,载了一家上了海船,看了风讯开去,不则几时,到了福州地面。


  自实上岸,先打听缪千户消息。见说缪千户正在陈友定幕下,当道用事,威权隆重,门庭赫奕。自实喜之不胜,道是来得着了。匆忙之中,未敢就未见他,且回到船里对妻子说道:“问着了缪家,他正在这里兴头,便是我们的造化了。“大家欢喜。自实在福州城中赁下了一个住居,接妻子上来,安顿行李停当,思量要见缪千户。转一个念头道:“一路受了风波,颜色憔悴,衣裳褴褛,他是兴头的时节,不要讨他鄙贱,还宜从容为是。”住了多日,把冠服多整饰齐楚,面庞也养得黑色退了,然后到门求见。门上人见是外乡人,不肯接帖,问其来由,说是山东。门上人道:“我们本官最怕乡里来缠,门上不敢禀得,怕惹他恼燥。等他出来,你自走过来我面见他,须与吾们无干。他只这个时节出来快了。”自实依言站着等候。果然不多一会,缪千户骑着马出来拜客。自实走到马前。躬身打拱。缪千户把眼看到别处,毫厘不象认得的。自实急了,走上前去说了山东土音,把自己姓名大声叫喊。缪千户听得,只得叫拢住了马,认一认,假作吃惊道:


  “元来是我乡亲,失瞻,失瞻!”下马来作了揖,拉了他转到家里来,叙了宾主坐定。一杯茶罢,千户自立起身来道:“适间正有小事要出去,不得奉陪。且请仁兄回寓,来日薄具小酌,申请过来一叙。”自实不曾说得甚么,没奈何且自别过。


  等到明日,千户着个人拿了一个单帖来请自实。自实对妻子道:“今日请我,必有好意。”欢天喜地,不等再邀,跟着就走。到了衙门,千户接着,自实只说道长久不见,又远来相投,怎生齐整待他。谁知千户意思甚淡,草草酒果三杯,说些地方上大概的话。略略问问家中兵戈光景、亲眷存亡之类,毫厘不问着自实为何远来,家业兴废若何。比及自实说得遭劫逃难,苦楚不堪。千户听了,也只如常,并无惊骇怜恤之意。至于借银之事,头也不提起,谢也不谢一声。自实几番要开口,又想道:“刚到此地,初次相招,怎生就说讨债之事?万一冲撞了他,不好意思。”只得忍了出门。到了下处,旅寓荒凉,柴米窘急。妻子问说:“何不与缪家说说前银,也好付些来救急?”自实说初到不好启齿,来曾说得的缘故。妻子怨恨道:“我们万里远来,所干何事?专为要投托缪家,今持特请去一番,却只贪着他些微酒食,碍口识羞,不把正经话提起,我们有甚么别望头在那里?”自实被埋怨得不耐烦,踌躇了一夜。


  次日早起,就到缪千户家去求见。千户见说自实到来,心里已有几分不象意了。免不得出来见他,意思甚倦,叙得三言两语,做出许多勉强支吾的光景出来。自实只得自家开口道:“在下家乡遭变,拚了性命挈家海上远来,所仗惟有兄长。今日有句话,不揣来告。”千户不等他说完,便接口道:“不必兄说,小弟已知。向着承借路费,于心不忘。虽是一官萧条,俸入微薄,恰是故人远至,岂敢辜恩?兄长一面将文卷简出来,小弟好照依数目打点,陆续奉还。”看官,你道此时缪千户肚里,岂是忘记了当初借银之时,并不曾有文卷的?只是不好当面赖得,且把这话做出推头,等他拿不出文卷来,便不好认真催逼,此乃负心人起赖端的圈套处。自实是个老实人,见他说得蹊跷了,吃惊道:“君言差矣!当初乡里契厚,开口就相借,从不曾有甚么文契。今日怎么说出此话来?”千户故意妆出正经面孔来道:“岂有是理!债负往来,全凭文卷。怎么说个没有?或者兵火之后,君家自失去了,客或有之。然既与兄旧交,而今文卷有无也不必论,自然处来还兄。只是小弟也在本足之乡,一时性急不得。从容些个勉强措办才妙。


  自实听得如此说了,一时也难相逼,只得唯唯而出。一路想他说话古怪,明是欺心光景。却是既到此地,不得不把他来作傍。他适才也还有从容处还的话,不是绝无生意的,还须忍耐几日,再去求他。只是我当初要好的不是,而今权在他人之手,就这般烦难了。归来与妻子说知,大家叹息了一回,商量还只是求他为是。只得挨着面皮,走了几次,常只是这些说话,推三阻四。一千年也不赖,一万年也不还。耳朵里时时好听,并不见一分递过手里来。欲待不走时,又别无生路。自实走得一个不耐烦,正所谓:羝羊触藩,进退两难。


  自实枉自奔波多次,竟无所得。日挨一日,倏忽半年。看看已近新正。自实客居萧索,合家嗷嗷,过岁之计,分毫无处。自实没奈何了,只得到缪家去,见了千户,一头哭,一头拜将下去道:“望兄长救吾性命则个!”千户用手扶起道:


  “何至于此!”自实道:“新正在迩,妻子饥寒,囊乏一钱,瓶无一粒栗,如何过得日子?向着所借银两,今不敢求还,任凭尊意应济多少,一丝一毫,尽算是尊赐罢了。就是当时无此借货一项,今日故人之谊,也求怜悯一些。”说罢大哭。千户见哭得慌了,也有些不安。把手指数一数道:“还有十日,方是除夜。兄长可在家专待,小弟分些禄米,备些柴薪之费,送到贵寓,以为兄长过岁之资。但勿以轻微为怪,便见相知。”自实穷极之际,见说肯送些东西了,心下放掉了好些,道:“若得如此,且延残喘到新年,便是盛德无尽。”欢喜作别。临别之时,千户再三叮嘱道:“除夕切勿他往,只在贵寓等着便是。”自实领诺,归到寓中,把千户之言对妻子说了,一家安心。


  到了除日,清早就起来坐在家里等候。欲要出去寻些过年物事,又恐怕一时错过,心里还想等有些钱钞到手了,好去运动。呆呆等着,心肠扒将出来,叫一个小厮站在巷口,看有甚么动静,先来报知。去了一会,小厮奔来道:“有人挑着米来了。”自实急出门一看,果然一个担夫桃着一担米,一个青衣人前头拿了帖儿走来。自实认道是了。只见走近门边,担夫并无歇肩之意,那个青衣人也径自走过了。自实疑心道:“必是不认得吾家,错走过了。”连忙叫道:“在这里,可转来。”那两个并不回头。自实只得赶上前去问青衣人道:“老哥,送礼到那里去的?”青衣人把手中帖与自实看道:“吾家主张员外送米与馆宾的,你问他则甚?”自实情知不是,佯佯走了转来,又坐在家里。一会,小厮又走进来道:


  “有一个公差打扮的,肩上驮了一肩钱走来了。”自实到门边探头一望道:“这番是了。”只见那公差打扮的经过门首,脚步不停,更跑得紧了些。自实越加疑心,跑上前问时,公差答道:“县里知县相公送这些钱与他乡里过节的。”自实又见不是,心里道:“别人家多纷纷送礼,要见只在今日这一日了,如何我家的偏不见到?”自实心里好象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落的,身子好象做盘上蚂蚁,一霎也站脚不住。看看守到下午,竟不见来,落得探头探脑,心猿意马。这一日,一件过年的东西也不买得。到街前再一看,家家户户多收拾起买卖,开店的多关了门,只打点过新年了。自实反为缪家所误,粒米束薪家里无备,妻子只是怨怅啼哭。别人家欢呼畅饮,爆竹连天,自实据眉皱目,凄凉相对。自实越想越气,双脚乱跳,大骂:“负心的狠贼,害人到这个所在!”一愤之气,

,箱中翻出一柄解腕刀

来,在磨石上磨得雪亮。对妻子道:“我不杀他,不能雪这口气!我拚着这命抵他,好歹三推六问,也还迟死几时。明日绝早清晨,等他一出门来,断然结果他了。”妻子劝他且用性,自实那里按纳得下?捏刀在手,坐到天明,鸡鸣鼓绝,径望缪家门首而去。


  且说这条巷中间有一小庵,乃自实家里到缪家必由之路。庵中有一道者号轩辕翁,年近百岁,是个有道之士。自实平日到缪家里经过此庵,每走到里头歇足,便与庵主轩辕翁叙一会闲话。往来既久,遂成熟识。此日是正月初一日元旦,东方将动,路上未有行人。轩辕翁起来开了门,将一张桌当门放了,点上两枝蜡烛,朝天拜了四拜。将一卷经摊在桌上,中间烧起一炉香,对着门坐下,朗声而诵。诵不上一两板,看见街上天光熹微中,一个人当前走过,甚是急遽,认得是元自实。因为怕断了经头,由他自去,不叫住他。这个老人家道眼清明,看元自实在前边一面走,后面却有许多人跟着。仔细一看,那里是人?乃是奇形怪状之鬼,不计其数,跳舞而行。但见:


  或握刀剑,或执椎凿;


  披头露体,势甚凶恶。


  轩辕翁住了经不念,口里叫声道:“怪哉!”把性定一回,重把经念起。不多时,见自实复走回来,脚步懒慢。轩辕翁因是起先诧异了,嘿嘿看他自走,不敢叫破。自实走得过,又有百来个人跟着在后。轩辕翁着眼细看,此番的人多少比前差不远,却是打扮大不相同,尽是金冠玉佩之士。但见:


       或挈幢盖,或举旌幡;


  和客悦色,意甚安闲。


  轩辕翁惊道:“这却是甚么缘故?岁朝清早,所见如此,必是元生死了,适间乃其阴魂,故到此不进门来。相从的,多是神鬼,然恶往善归,又怎么解说?”心下狐疑未决,一面把经诵完了,急急到自实家中访问消耗。


  进了元家门内,不听得里边动静。咳嗽一声,叫道:“有客相拜。”自实在里头走将出来,见是个老人家新年初一相拜,忙请坐下。轩辕翁说了一套随俗的吉利话,便问自实道:“今日绝清早,足下往何处去!去的时节甚是匆匆,回来的时节甚是缓缓,其故何也?愿得一闻。”自实道:“在下有一件不平的事,不好告诉得老丈。”轩辕翁道:“但说何妨?”自实把缪千户当初到任借他银两,而今来取只是推托,希图混赖及年晚哄送钱米,竟不见送,以致狼狈过年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轩辕翁也顿足道:“这等恩将仇报,其实可恨!这样人必有天报(莫道亏心事可做,恶人自有恶人磨),足下今日出门,打点与他寻闹么?”自实道:“不敢欺老丈,昨晚委实气了一晚。吃亏不过,把刀磨快了,巴到天明,意欲往彼门首等他清早出来,一刀刺杀了,以雪此恨。及至到了门首,再想一想,他固然得罪于我,他尚有老母妻子,平日与他通家往来的,他们须无罪。不争杀了千户一人,他家老母妻子就要流落他乡了。思量自家一门流落之苦,如此难堪,怎忍叫他家也到这地位!宁可他负了我,我不可做那害人的事。所以忍住了这口气,慢慢走了来。心想未定,不曾到老丈处奉拜得,却教老丈先降,得罪,得罪。”轩辕翁道:“老汉不是拜年,其实有桩奇异,要到宅上奉访。今见足下诉说这个缘故,当与足下称贺。”自实道:“有何可贺?”轩辕翁道:“足下当有后禄,适间之事,神明已知道了。”自实道:“怎见得?”轩辕翁道:“方才清早足下去时节,老汉看见许多凶鬼相随;回来时节,多换了福神。老汉因此心下奇异。今见足下所言如此,乃知一念之恶,凶鬼便至;一念之善,福神便临。如影随形,一毫不爽,暗室之内,造次之间,万不可萌一毫恶念,造罪损德的!足下善念既发,鬼神必当默佑,不必愁恨了。”自实道:“难承老丈劝慰,只是受了负心之骗,一个新岁,钱米俱无,光景难堪。既不杀得他,自家寻个死路罢,也羞对妻子了。”轩辕翁道:“休说如此短见的话!老汉庵中尚有余粮,停会当送些过来,权时应用。切勿更起他念!”自实道:“多感,多感。”轩辕翁作别而去。


  去不多时,果然一个道者领了轩辕翁之命,送一挑米、一贯钱到自实家来。自实枯渴之际,只得受了。转托道者致谢庵主。道者去后,自实展转思量:“此翁与我向非相识,尚承其好意如此。叵耐缪千户负欠了我的,反一毛不拔。本为他远来相投,今失了望,后边日子如何过得?我要这性命也没干!况且此恨难消,据轩辕翁所言神鬼如此之近,我阳世不忍杀他,何不寻个自尽到阴间告理他去?必有伸诉之处。”遂不与妻子说破,竟到三神山下一个八角井边,叹了一口气,仰天叹道:“皇天有眼,我元自实被人赖了本钱,却教我死于非命!可怜,可怜!”说罢,扑通的跳了下去。


  自实只道是水淹将来,立刻可死。谁知道井中可煞作怪,自实脚踏实地,点水也无。伸手一模,两边俱是石壁削成。中间有一条狭路,只好容身。自实将手托着两壁,黑暗中只管向前,依路走去。走勾有数百步远,忽见有一线亮光透入,急急望亮处走去。须臾壁尽路穷,乃是一个石洞小口。出得一时,豁然天日明朗,别是一个世界。又走了几十步,见一所大宫殿,外边门上牌额四个大金字,乃是“三山福地”。自实瞻仰了一会,方敢举步而入。但见:古殿烟消,长廊昼静。徘徊四顾,阒无人踪。钟磐一声,恍来云外。自是洞天福地,宜有神仙在此藏;绝非俗境尘居,不带夙缘那得到?


自实立了一响,不见一个人面。肚里饥又饥,渴又渴,腿脚又酸,走不动了。见面前一个石坛,且是洁净。自实软倒来,只得眠在石坛旁边歇息一回。忽然里边走出一个人来,乃是道士打扮;走到自实面前,笑问自实道:“翰林已知客边滋味了么?”自实吃了一惊,道:“客边滋味,受得勾苦楚了,如何呼我做翰林?岂不大差!”道土道:“你不记得在兴庆殿草诏书了么?”自实道:“一发好笑,某乃山东鄙人,布衣贱士,生世四十,目不知书。连京里多不曾认得,晓得甚么兴庆殿草甚么诏书?”道土道:“可怜!可怜!人生换了皮囊,便为嗜欲所汩,饥寒所困,把前事多忘记了。你来此间,腹中已饿了么?”自实道:“昨晚忿恨不食,直到如今,为寻死地到此,不期误入仙境。却是腹中又饿,口中又渴,腿软筋麻,当不得,暂卧于此。”道士袖里模出大梨一颗、大枣数枚,与自实道:“你认得这东西么?此交梨、火枣

也。你吃了下去,不惟免了饥渴,兼可晓得过去之事。”自实接来手中,正当饥渴之际,一口气吃了下去。不觉精神爽健,暝目一想,惺然明悟。记得前生身为学士,在大都兴庆殿侧草诏,尤如昨日。一毂辘扒将起来,拜着道土道:“多蒙仙长佳果之味,不但解了饥渴,亦且顿悟前生。但前生既如此清贵,未知作何罪业,以致今生受报,弄得加此没下梢了?”道士道:“你前世也无大罪,但在职之时,自恃文学高强,忽略后进之人,不肯加意汲引,故今世罚你愚俗,不通文义。又妄自尊大,拒绝交游,毫无情面,故今世罚你漂泊,投入不着。这也是一还一报,天道再不差的。今因你一念之善,故有分到此福地与吾相遇,救你一命。”道士因与自实说世间许多因果之事,某人是善人,该得好报。某人是恶人,该得恶报。某人乃是无厌鬼王出世,地下有十个炉替他铸横财,故在世贪饕不止,贿赂公行,他日福满,当受幽囚之祸。某人乃多杀鬼王出世,有阴兵五百,多是铜头铁额的,跟随左右,助其行虐,故在世杀害良民,不戢军士,他日命衰,当受割截之殃。其余凡贪官污吏、富室豪民,及矫情干誉、欺世盗名种种之人,无不随业得报,一一不爽。自实见识得这等利害明白,打动了心中事,遂问道:“假似缪千户欺心混赖,负我多金,反致得无聊如此,他日岂不报应?”道士道:“足下不必怪他。他乃是王将军的库子,财物不是他的,他岂得妄动耶?”自实道:“见今他享荣华,我受贫苦,眼前怎么当得?”道士道:“不出三年,世运变革,地方将有兵戈大乱,不是这光景了。你快择善地而居,免受池鱼之祸。”自实道:“在下愚昧,不识何处可以躲避?”道士道:“福宁可居,且那边所在与你略有缘分,可偿得你前日好意贷人之物,不必想缪家还了。此皆子善念所至也。今到此已久,家人悬望,只索回去罢!”自实道:“起初自井中下来,行了许多暗路,今不能重记。就寻着了旧路,也上去不得,如何归去?”道士道:“此间别有一径,可以出外,不必从旧路了。”因指点山后一条路径,叫自实从此而行。自实再拜称谢,道士自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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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 DaisyY_0a

    老师有几个问题期待您的答复:1.书名中的二刻什么意思啊?2.此书老师还推荐哪个出版社的啊?能读下去的那种版本。3.我们在生活工作中会面对善恶的事善恶的人我们如何面对这样的事和人呢?4.讲解一下繁体字(善恶 旋转 笑 彼此 诗)以及字背后的故事。周末愉快